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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夠了。
時年在心中有成算。
她從袖中將方才藏起來的飛刀摸了出來,飛刀的竹節柄看起來晶瑩剔透,不像是武器反而更像是藝術品。
在刀柄上幾番看起來尋常的按壓後,刀柄從中間斷成了兩截,藏在刀柄之中的,是一根看起來有些古怪的細絲。
將這根細絲藏在了囚籠塵土之下,她這才將飛刀揣回了袖子裡。
以防萬一。
防的自然是行事謹慎的曲無容。
不過大約是因為已經有將近一周沒什麼波瀾,曲無容按照慣例送來晚餐後並沒有再多加一道搜身的步驟,時年看著她依然沉默地收回托盤,像是個藏匿在陰影里的白衣幽靈一樣走了上去。
該行動了。
重新回到她手裡的細絲被她插入了腕上枷鎖的鎖眼之中,來回調試了一番後,幾下撥弄就已經打開了鐵鎖。
鏡子簡直要驚呆了。
「你為什麼能這麼熟練?「
他不過是在石林洞府的雜物堆里待了幾年,現在外面行走江湖的小姑娘已經得又能打架,又會忽悠,還得會開門撬鎖嗎?
倒也不必捲成這樣。
「我師父有個外甥。」時年把兩隻手從鐐銬中釋放出來,轉而去對著腳上的下手,一回生二回熟,她花費的時間更少了些,手腳上少了沉重的制約讓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是個……大概算是俠盜吧。」
畢竟也不是誰都能把劫來一批貨倒手的數十萬兩雪花銀都用在別人身上的,雖然他總是令各地的為富不仁者和被趕鴨子上架的捕快十分頭疼。
「我就見過他兩次,第一次的時候我年紀還小,只記得師父誇他舉止風流,學武天賦高,第二次的時候是我生辰,這便是生日賀禮了。」
「哪有人把這種東西當做生日賀禮的……」鏡子忍不住吐槽。
時年卻搖了搖頭,在打開了囚籠的那把鎖之後慎重地將細絲又塞回了飛刀刀柄里,「行走江湖足以用來活命脫身的東西如何不是生日賀禮,甚至比起金銀珠寶更加有心得多。」
比如現在,這不就是派上用場了。
「我先去找你,你安靜會兒吧。」
雖然時年不太清楚為什麼鏡子可以隔著這樣的距離出聲,就跟她不理解為什麼鏡子可以捕捉到所在某個範圍內的畫面,但就鏡子所說,除了貼身狀態下可以讓對話不被別人聽見,其他狀態下,她還是得開口說話的。
她得多想不開才會在選擇夜間從地牢中脫身的時候發出動靜……
除非她想找死。
石林洞府之中迴廊錯綜,她一直待在地下自然沒有走過地面上的路,好在鏡子只是呈現出從地牢抵達他所在的雜物間的路徑,還不算是個太難的事情,不至於需要再睡個兩天,而她也記得下來這條路線。
嫁衣神功的恢復能力,或者說是第二輪幾乎時刻在增長的內力,讓她此時的身形比之大漠上逃離之時還要飄渺,像是夜間的一道搖曳燈影,在悄然無聲的長廊上穿行幾乎難以捕捉到真切的動靜。
聽到前方小聲的談話聲,她便向上一翻,倒掛在了頂上,就連衣擺都收攏得沒有露出丁點端倪。
走過去的是兩個石觀音的女弟子。
年紀小一些的手裡執著宮燈,年紀大一些的那個則催促著她走快一點。
這兩人的談話聲隨著靠近一點點清晰起來。
時年聽到小的那個此時說的是,「其實師父不在洞府中,我們總可以自在一些了。」
——作為對另一人催促的回應。
大的那個便忿忿不平了起來。
「哪裡就能自在,師父不在,上面還有幾位師姐壓著,也不知道這兩天長孫師姐是怎麼了,脾氣實在暴躁得厲害。」
「她若非靠著訓鷹技法在師父面前出頭哪有今天,在沙漠之上行舟靠著鷹群拖動,說白了還不是在炫技,師父卻著實不公平,連帶著看管外出坐騎的差事也給了她。」
「她倒還挺會掙錢的,但凡我們師姐妹需要什麼都得求著她……算了,不說了。」
等到這兩人一前一後走遠了,時年才從頂上落了下來。
她沒錯過這兩個姑娘口中泄露出的消息,她原本就有意借長孫紅一用,現在看起來又多了一個理由。
不過在此之前,她先趕到了鏡子所在的雜物間,故技重施地用細絲撬開了此處的門鎖。
合上房門後,借著剛才從走廊上順走的燈照亮了這個房間,也算是看清了裡面的情況。
鏡子說他身上滿是塵土真是不假。
這裡與其說是雜物堆,不如說更像是個廢棄垃圾的堆放點。
儘管有門的遮擋,可因為鮮少有人來打掃,大漠的風沙又終究有那麼點無孔不入的本事的,一兩天看不出來,鏡子在此地待了數年,確實是積累了一層沙土。
時年按照他發出聲音的方向把他挖了出來,緊跟著就聽見他發出了一聲如釋重負的聲音。
「別那麼做作。」她戳了戳這個看起來著實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的鏡子,成功引來了對方抗議的顫動。
【你不懂!我好歹是一面不尋常的鏡子吧。】因為鏡子此時在時年的手裡,她也算是體會了一把鏡子所說的並不需要開口的交流是什麼感覺。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更進一步的脫逃希望,顯得過分話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