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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在的方位正在秋靈素的斜側方,兩片從她指尖脫手的木片,在距離棺材後方相撞發出了一聲斷裂碰撞的聲音。
以她把玩飛刀的本事,要發現這個小動作是她做的實在不太容易,除了她左邊的華真真和右邊的楚留香,偏偏這兩人誰都不會揭穿她的舉動。
南宮靈這一轉頭的時候已然煞白的臉色,台下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的,又怎麼可能看不見。
縱然有些人對鬼神有懼怕之情,南宮靈的表現也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棺材裡是對他有養育之恩和栽培之情的義父,他面前的靈位是他的前輩,但凡是個問心無愧的,只會覺得義父託夢而來確有其事,正在看著他登上那個屬於他的位置。
而不是這個活像是生怕被鬼找上門的樣子。
倘若沒看錯的話,南宮靈還往後退了兩步。
「靈兒,你何必如此呢?」秋靈素突然開了口,「縱然你下毒謀害先夫,他到死也只認為是他對你教養有失妥當,才養成了你這奸邪的性子。你又何必敢做不敢當,生怕這存有你下毒謀害罪證的屍體,因為你敬告鬼神的關係還魂來找你算帳呢?」
「你閉嘴!」南宮靈啞著嗓子喝道。
但這話一出他便意識到,自己已經說了一句絕不應該說的話。
他如若心中沒有鬼,應該是駁斥秋靈素的話,而不是這頂著重壓之下絕不好看的臉色,說出這句「你閉嘴」。
祭天被秋靈素帶來的儀仗打斷,祀地被劍鞘叩擊棺材的聲音干擾,這祭人更是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像是棺材斷折聲激起的本能反應,將南宮靈心裡殺害養父的後怕都盡數掏了出來。
他怔怔地看著這最是無害的秋靈素在此時站了起來,她身邊的兩位保鏢已經站在了他和秋靈素之間,一派提防他暴起傷人的樣子。
南宮靈若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她一步步推進的陷阱,那他也未免過於蠢鈍了。
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恐懼已經泄露了太多的東西。
起碼此時在場的大半倒向了秋靈素。
尤其是原本就不滿於他接任丐幫幫主位置的馬長老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對著秋靈素拱手做了個禮。
「任夫人,此地江湖豪傑眾多,任慈幫主之死倘若真有冤屈,您此來不易,便更應該趁著此時並非南宮靈的一言堂說個清楚明白。」
「您既然說了任幫主託夢給您,恐怕他想見到的也不是南宮靈繼任丐幫幫主,讓一個弒父之人成為丐幫未來二十年的發號施令之人,而是希望您用這齣於鶼鰈情深之心留下的遺體,用來驗證南宮靈的罪證。」
聽聞此言,秋靈素握住了身旁曲無容的手。
她看起來太孱弱了,像是一陣風都能吹倒,但在攙扶之下,她還是將另一隻手伸向了棺材的方向。
她輕輕撫摸著釘死的棺材,開口的飄渺讓她宛若一個遊魂,「你說的對,先夫想要丐幫名垂千古,南宮靈做不到,他害死了任慈,害死了奚長老……」
「都說了讓你住嘴!」
南宮靈話音未落,人已如一道殘影掠過。
他這盛怒和受驚之下完全忘記了這惱羞成怒的一出,便是徹底坐實了他的罪證。
他的武功本就已經不在任慈之下,就算論及天下的少年英才他也是數得上號的,於是此刻這對從他袖中出鞘的短劍劍出驚雷,直劈棺木而來,實在讓人難有反應過來的機會。
但在秋靈素身邊的是曲無容和中原一點紅。
他們兩個,一個攬住了秋靈素的腰,後撤之中將她送下了高台,一個快劍出鞘,讓人眼花繚亂的三十六劍,將南宮靈作勢攻向棺材,實則是對秋靈素出手的劍招給攔了下來。
「放肆!南宮靈你這是在做什麼!」過世的司徒長老的兄弟也在丐幫之中,接替的便是這代行監管丐幫幫主的位置。
南宮靈原本是他看好的幫主,可他這欲蓋彌彰的行為,已經完全讓人相信,秋靈素所說的句句屬實。
上一任幫主,深得丐幫兄弟愛戴的任慈幫主死在南宮靈的手裡,如今想來當時他以希望義父不被打擾,杜絕了丐幫中兄弟探視的情況也委實古怪,說不準那時便已經是在怕被人發現他下毒暗害。
再一想到奚長老不明不白地消失,司徒長老的心情越發憤慨。
南宮靈這個畜牲!
中原一點紅正盤算著這保護秋靈素的工作,和這刺殺南宮靈的業務還可以合二為一地處理,便看到那司徒長老一把龍頭拐杖橫插過來,對著南宮靈這可做判官筆可做短叉打法的雙劍砸了下去。
不帶這麼搶生意的……
中原一點紅剛鬱悶了片刻,便眼尖地看見一道暗器從斜地里殺出,目標卻不是已經轉移到了台下的秋靈素,也不是這突然出手的司徒長老,而是——
南宮靈!
身為殺手這種殺人滅口的伎倆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劍光一轉,劍身擋下了這一道格外奇詭的暗器。
也幾乎在同時,一把薄如蟬翼的飛刀從他的臉頰掠過,在距離他不遠處命中了另一道更不易察覺的暗器。
這是一明一暗的殺招。
殺招來自何人時年心裡有數,但她更有數的是,這被中原一點紅和她截獲的暗器,給了她登台興師問罪借題發揮,插手此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