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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缺在武道上的天賦,即便是與石之軒和祝玉妍等一眾天之驕子擺在一起也毫不遜色, 只是在勢力鬥爭的敏感性上,確實輸了這些打從出道開始便要為了道統之爭而奮鬥的人一頭。
被祝玉妍玩了一手一箭雙鵰之計,宋缺也只能認栽。
好在在他看來, 一個不會影響到他宋閥內部的繼承人決斷的孩子,就算在將來成長為了魔門一派之主又如何。
但今日之事可見, 祝玉妍何止是贏了當年那一回。
宋缺可不會忘記, 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出的嶺南, 是因為那個以魔門聖君為名,將宋師道扣押在了襄陽的傢伙。
他本不知道魔門何時有了能同時力壓祝玉妍和石之軒的人物,但今日連他都敗在了對方的刀下,他卻信了,也清楚知道絕無第二種可能。
這把此時收起了刀氣,比起是一把刀,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件藝術品的薄刃,握在一襲青衣,容貌看得出與他和祝玉妍相似之處的少女手中,明月之輝在刀刃上流轉,像是隨時都能再一次復現方才將他的一刀擊退的場面。
所以她也當然可以威懾魔門爭雄天下。
倘若她身在宋閥,宋缺又如何會因為覺得自己的子嗣中沒有能繼承自己刀法之人,便乾脆也不將刀法教授下去。
這本該是天刀最好的傳人!
可現在她刀法已成,刀法之意境更是抵達了就連他都只能說是初窺門徑的境界,更是按他猜測在祝玉妍的秘密培養之下有了問鼎魔門的實力,又因為當年那交易的規定,絕無可能再與宋閥有什麼關係。
而且,祝玉妍一定沒告訴過她自己的父親是哪位。
不然她怎麼會先對宋師道宋魯這兩個名義上分別是她哥哥和叔叔的人動手動得如此果決,更是在飛馬牧場來了一出以宋師道的名義襲擊瓦崗寨人馬的行動,將大有可能成為她姐姐的未婚夫的李天凡給拿下了,直接甩鍋給了宋閥。
現在又將他給擊敗了。
當然,在宋缺的觀念中,這最後一條倒是實在不能算是什麼問題。
畢竟他一生精誠於刀道,勝就是勝,敗就是敗,還是自己出手在先,她打回來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你叫什麼名字?」
宋缺仿佛沒感覺到隨時都能穿透他咽喉的那把刀,將那把天刀收入了刀鞘之中,抬眸問道。
時年眼睛好用得很,自然看到了他臉上的異色。
鬢邊華發只讓他顯得比年輕時候更加沉穩莊重,絲毫無損於這張臉給人帶來的視覺享受,尤其是那雙未曾因為歲月變遷而失去神采的眼睛,讓時年完全可以想像他年少成名,刀指岳山,奪下天下第一刀手名號時候的風姿。
所以——
祝玉妍選擇他來生下這個繼承人一點也不奇怪。
【我剛才聽到石之軒說了,他說你和宋缺一看就是親父女。】鏡子耳聽八方得很,可不會錯過這個消息。
「打都打完了,還要我現在認親嗎?祝後連自己是我母親都還在糾結著沒說,我權當不知道還有個父親更是說得過去。」
時年回答鏡子說道,不過她在此時忽然岔開了想到,她剛抵達這個世界的時候,東溟夫人給了她兩個偽裝身份方向的參考——
一個是天刀傳人,一個是魔門陰癸派傳人。
算起來這兩者竟然都可以說是真的。
但嶺南宋閥好像被她坑得有點慘?
時年努力讓自己的臉上別顯露出什麼負疚感。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乾脆利落地在對方最得意的刀道上壓制住了他,時年居然覺得,對宋閥的那些個算計利用,可能對宋缺來說都還比不上這一點。
而這一場刀上的對決,是個再公平不過的決鬥而已。
所以她也完全沒必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時年將刀收了回來,又朝著宋缺伸出了手,「宋閥主,方才多有得罪。」
宋缺順勢握著她的手站起了身。
雖然面有血痕,更有內傷在身,這宋閥之主依然稱得上是芝蘭玉樹,風姿皎然。
他在起身之時清楚地聽到了這青衣少女又緊跟著說道:「在下祝時年。」
果然姓祝。
饒是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見到這個打從出生開始就不曾從陰癸派傳來什麼消息的孩子,還是有些神色怔忪。
他長年居於磨刀堂中,事實上與宋玉華、宋師道和宋玉致相處的時間都不能算多,與子女之間的距離感讓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用何種態度來面對這個,已經能取代他成為天下第一刀手的女兒。
「宋閥主為何而來,我也不是不知道,但魔門要飛馬牧場的支持,就勢必不會讓瓦崗寨的人得手,李公子和沈軍師棋差一著落入我手,本也就是成王敗寇之事。」時年開口說道。
「那按照你的說法,成王敗寇,我如今也是那個寇,是要一道坐進那個囚車之中?」
宋缺瞥了眼他本要去救人的馬車方向,卻忽然看到了個他沒想到也會在那裡的人。
或者說,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狼狽姿態出現的人。
如果非要說他跟誰是相看兩相厭的話,石之軒此人是絕對位居榜首的。
石之軒當年曾經放話說什麼總有一天石某人要讓他曉得他的天刀只是破銅爛鐵,所以宋缺也放話回去說石之軒的不死印法也不過是一種幻術,他在嶺南等著石之軒上門挑戰,他若始終不來就是沒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