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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靜齋到底有沒有魔道隨想錄,這個問題寧道奇也回答不出來,就算有,梵清惠也不可能會跟他說,所以他委實沒有辦法替梵清惠做出承諾。
他身上的氣勢收了回來。
畢玄都忍不住想罵一句他們若是不想打可以不要耍著人玩了。
他好好的一個大宗師,被人從塞外請過來,本以為是能為了上一次敗在寧道奇手裡找回場子,誰知道還被個年齡不知道有沒有自己四分之一的小姑娘給威脅到這個份上。
若當個看客趕緊完工也就罷了,怎麼這群人還帶大喘氣的。
好在他緊跟著便看到寧道奇轉向了慈航靜齋那位梵齋主,快速地交談了兩句後便轉了回來。
梵清惠的心裡不比畢玄痛快。
這還多了兩個,或者可以說是三個與此事無關的旁觀者的情況下,若是她還為了時年提出的條件糾結,誰知道又會被迫入什麼更加難熬的處境之中。
寧道奇若敗,以魔門的行事風格,慈航靜齋同樣會面臨滅頂之災,還不如答應了她索要魔道隨想錄和慈航劍典的要求。
梵清惠其實本想加一條,她們這邊加上了籌碼,時年這邊能否在寧道奇獲勝後將和氏璧的殘餘部分也歸還。
可惜今日在時年的身上感覺不到這東西的氣息,她貿然提出,反而容易被這位不大走尋常路的魔門聖君再一次帶到坑裡去。
「梵齋主同意了。」寧道奇頷首回道。
時年看了眼梵清惠的表情便知道她此時心中有多憋屈。
愛徒師妃暄甚至沒有見到時年的面,就已經被她擺了一道,楊公寶庫更是被魔門單方面,毫無聲息地完成了挖掘。
她親自出手自然是比她的徒弟有分量得多,也確實是將人引來了洛陽。
在佛門聖地淨念禪院的地盤上,再加上堪稱武道之極的寧道奇作為她的對手,以梵清惠看來這本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卻先有宋缺跟來此地,爆出了他與這位魔門聖君之間的關係,後有武尊畢玄貿然出手被她一招逼退,更有這在比斗該一氣呵成的交手,又被時年這談條件給中斷了。
時至現在,這場比斗才終於走入了正途。
梵清惠難免又岔開了幾分思緒地想著,那道昨日還能感知到的和氏璧的氣息,現在為何會消失無蹤。
卻不知道事實上吞掉了小半和氏璧,自此沾染上了那氣韻的鏡子,此時其實也在廣場之中。
不過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那間淨念禪院中專門打造了用來隔絕氣息的銅殿之中。
面前放著木魚,年輕得不像個得道高僧的了空禪師不曾在這三大宗師齊聚的場面中有所動容,更沒有走到外面的意思。
在木魚之前放的便是被綢布包裹的鏡子。
時年對這一場與寧道奇的交手可以說是慎之又慎,所以她也絕不允許有任何因素影響到她的這場比斗。
還有什麼人會比這位淨念禪院的主持更加適合保管鏡子嗎?
鏡子不是和氏璧,在他看到這塊綢布包裹之物的厚度便知道了。
既然不是和氏璧,所屬權便還是在時年的手中。
他好奇這東西到底為何會沾染上和氏璧的氣息也好,好奇時年為何敢這麼果斷地將這東西交給他保管,而非是讓在一旁壓陣的宋缺保管也罷,他若不想讓自己的閉口禪破功,就不可能問出來。
只能等到時年與寧道奇的交手結束,將這個代為保管的東西交還給她。
他若不還,便是有違宋缺所說的佛門修心之說。
了空有些無奈地抬頭望了望這晦暗的銅殿中,只在頂上燃燒著的那一盞燈燭,不由感慨這位祝施主當真是將他佛門的規矩摸索得明明白白。
有人所託,他如何能走一步。
縱有疑問,他也不得多說一言。
而現在外面的風雪漸起,從這銅殿開啟的大門中灌入,風裡摻雜著兩道近乎天道自然的氣息。
這兩個人的交手總算是來了!
了空禪師合上了雙目,在心中默念了一聲佛號。
淨念禪院的淨念二字與外面正在發生的白道魔門之爭實在是充滿了違和感,可惜時局如此,就算是他也得被捲入這一場爭鬥中。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時年在將這有和氏璧氣息的東西交託給他的時候並沒有想著這麼多的東西。
所以此刻在外面掀起波瀾的交手,也更像是她給自己選定了一個磨刀的對象。
風雪驟起,人力與天時的對峙中顯得格外渺小,偏偏在這一片蒼茫之中,她手中薄刀劃出了一道,即便他穩坐佛堂中都能感覺到的寒芒。
晝夜交替的風雪被這一刀斬斷,那是問天之刀!
寧道奇確實無愧於佛道兩門的代表人物。
在時年這一刀疾電驟鳴之時,他人如飛鳥踏入了這風雪之中,仿佛是踩踏在最前沿的刀風之上,又仿佛是將這凌空飛雪都化作了自己的落腳點。
散手八撲的技法在此時以雙臂收手各成飛鳥之態。
風中飄動的袍袖與鬚眉,讓這個本來看起來更像是歸隱山林的漁樵耕讀之輩的老者,在逐風而行的動作中有若天神。
而他的手正是那翼展而起的飛鳥的利喙,以絲毫不遜色於時年手中蜃樓刀的鋒芒急轉而下,
勁氣橫流!
即便是先前還在嫌棄這兩個人的動手為何如此磨蹭的畢玄現在都不得不承認,他收手得如此果斷是在是他做過的最為明智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