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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明陡然想起來傅宗書因為蔡京的緣故,這幾日稱病並未上朝,在蔡京入獄後,他本應該趁機落井下石,將自己和對方扯開關係才對,而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安靜得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有了這個猜疑,他越看越覺得這牢里的人確實不是蔡京,比如說他的腿骨是不是被人鋸開後拿掉了一截為了讓身高更加接近,比如說他的瘦弱到底是因為餓的還是本就如此……
他當即便想進去探個究竟,卻又想到了時年所說的,讓他距離監牢遠一點。
朱月明的視線在這監牢的四周逡巡了片刻,赫然發覺在朝著那囚犯走去的必經路上有一根烏暗的銀針。
倘若踩過去觸動了機關,這枚銀針在頃刻之間便能扎入「蔡京」的胸膛,到時候便是蔡京在牢中意外身亡死無對證了。
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
時年為何要當機立斷制住任勞任怨兩人也便好理解了。
這兩位在刑獄上的「天賦」和本事縱然是他朱月明也自愧不如,事實上這兩人在刑部混得如魚得水,除了皇帝,便是仰仗著蔡京在背後撐腰。
要說他們對舊日的上司動手沒點留手,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在朱月明看來比起人,這兩人要更像禽獸得多。
但要說他們在嚴刑之下,還未發現這被他們剝皮削肉抽骨的到底是不是蔡京,那未免是個天大的笑話!
朱月明已經將時年的話相信了一半,在看到任勞任怨試圖掙脫開六戊潛形絲無果後露出的慘澹卻也怨毒的神情,更是相信了另一半。
他忙不迭地讓人請來了見證者。
先一步抵達的諸葛神侯和方巨俠在地牢門口對視了一眼,像是此前約定好了的一樣,只是簡單地點頭示意,看起來很有針尖對麥芒之感,讓跟在兩人後面前來的童貫、王黼二人感覺到了點心理安慰。
只是在進入天牢之後他們便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了。
蔡京被關押在此地,遭到了非人的酷刑,多少也讓他們感覺到了兔死狐悲的情緒。
誰又知道這天下會不會有第二個需要皇帝來拉攏的巨俠,幾個會帶著他玩、給他好處的臣子,又哪裡比得上他的安全來得重要,所以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被送出去的投名狀。
當然用投名狀來形容,多少有點看輕天子,顯得他在對人拱手討好的意思,可這兩人心裡倒確實是這麼想的。
這個昏聵無能的君主!
「朱大人,你這麼著急將我們找來,是蔡京這個罪人招供出了什麼東西?」童貫沉著臉,心裡卻已經開始思忖從蔡京這裡能說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話。
他更奇怪的是,為何朱月明要將他們都攔在監牢前的一段距離,那兩個刑訊技術一流的傢伙還像木樁一般被定在那裡。
「我當然是要請你們來看一齣好戲。」
朱月明咬牙說道,聲音像是從齒縫中鑽出來的,若非時年提醒,他便要在此吃個大虧了。
到時候別管是時年還是他觸發的那根毒針,這個假蔡京一死,罪名總歸是要落在他身上的,他這些年間兢兢業業一刻不敢放鬆,又加上處事手段圓滑,這才在刑部步步高升,誰知道還有人倒台了還能給他來上這一出。
「我且請各位看個東西!」朱月明轉向了時年,「時年姑娘,有勞了。」
在神侯等人來前,她早將六戊潛形絲收了回來,將任勞任怨兩人點中穴道丟在那裡。
現在,這無形的絲線再一次從她手中出手,隔著監牢的大門凌空貫穿了那囚徒的臉側,在抓回來的時候竟然帶回了一張人/皮/面具。
這一手讓人幾乎覺得像是隔空取物的動作看得朱月明險些想給鼓個掌,可他心頭鬱氣未消,暫時也沒有這個心情。
但在場的幾人都看到了,時年取下面具的動作有些粗暴,將那張面具之下的臉拉扯得有些發紅,可並不妨礙眾人認出他的身份。
那確實不是蔡京那張身居高位養護得如玉一般的臉。
不是傅宗書又是誰?
而倘若傅宗書在這裡,蔡京又已經去了哪裡?
「這恐怕就要問問這兩位刑訊高手了?傅宗書和蔡京的體格都偏高瘦不假,但也還不至於分不出來誰是誰。」
時年的目光在童貫的身上也掃了過去,這人當年負責清剿權力幫的餘黨,算起來還是個武將,但這滿肚肥腸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看著便不像是個做正事的料子,也無怪乎朱月明寧可多穿幾層衣服,讓自己看起來多點肉了,跟大家一樣了豈不是更好攀談關係。
「如若我沒猜錯的話,蔡京早已經買通了這兩人,將自己和傅宗書掉了包,傅宗書在此頂替他遭罪,蔡京自己卻已經先行離開了。」
「可他能去哪兒?」
「金國遼國於他而言何處不可去,何況既然他會讓傅宗書頂替他出現在這裡,又已經定下了找到替罪羊便讓他死個不明不白的計劃,他又為何不能此後都頂替著傅宗書的身份。反正從今往後他便是大宋的叛徒而已,只要能活命,叫什麼名字都無所謂。」
時年冷笑了聲,將手中的人/皮/面具拋到了童貫的手中。
童貫本想斥責朱月明為何讓一個女人在此主持局面,可一想到關於她本事的傳聞,他又偃旗息鼓了。
現在他看著手中的面具,感覺自己拿著的仿佛是個燙手山芋,又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這體格與蔡京並不相仿,這才沒落到這個被人抓來頂替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