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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斂了飛刀之上的真氣與殺意的少女,看起來格外的無害,可見識了她出招的果斷決絕,更見到了她這罕見的心法,姬冰雁可不敢小瞧她。
她看起來內勁微薄,偏偏藏匿在車下這麼久都沒讓他察覺。
他直到此刻才知道,他這一路覺得要被一刀割喉的感覺是哪裡來的。
「姬大俠好見識。」她拱了拱手,沒有否認的意思。
姬冰雁懶得招惹這種麻煩人物,他能在極短時間內發家,靠的正是趨利避害的眼力和在有必要一拼的時候絕不留手。
這六名女子來歷不明,但讓他有種格外不妙的預感。
「我記得出別院前稱過載重?」他看向了危機解除後冒出了頭的小潘。
他是個惜命的人,當然要防著刺殺。
馬車載重不對,他當場就能終止行程。
「你不必問他了。」青衣少女挑了挑眉,「早聞姬大俠是個活命一流人物,馬車裡一共十個酒瓶,每個三斤十二兩的好酒,酒都被我清空了,再拆兩塊底板外加丟掉底層的食物儲備,自然也夠我的重量了。」
「至於上層的,足夠姬大俠抵達蘭州。」
姬冰雁用冷得足以凍死人的眼光看著她。
良久,他才吐出了兩個字,「賠錢。」
看面前的少女方才從容的表情都僵住了,他依然沒有改口的意思。
「茅台、大曲、關外羊乳酒……和上好的竹葉青,這是你倒掉的酒,海寧海臭蟲,福州糟魚,長白山梅花熊掌,這是你倒掉的食物。」(①)
「合計的價格……」
他報出了個讓青衣少女想掉頭就跑的數字。
第2章
這個賠償要是三個月前倒也不是出不起。
「所以你是離家出走。」姬冰雁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大漠的夜晚寒氣如冰,越重的夜色里就連姬冰雁的那架黑棺材馬車也擋不住入侵的冷意。
在日落之前他們是抵達不了蘭州的。
他只能先找了個避風的沙丘,用駕車的駱駝和馬車一併圍成了一個圈,而後升起了篝火,炭火炙烤出的花椒胡椒辣椒的辛嗆氣味混雜著肉味飄散出來。
趕車的小潘搓了搓手,覺得自家主人真是有夠奇怪的。
先前擺出了個讓她賠了錢就走,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架勢,聽她說了那六名白衣女子的來歷後又改了主意。
明知道這姑娘怕是惹上了大沙漠裡最不能招惹的那位,居然還是決定帶她一程。
姬冰雁可沒他想的那麼好心。
這個自稱名叫時年的姑娘無論是神態還是武功招式都像極了他的故友,何況她是個聰明人——
一個料理乾淨了追兵的人總歸不那麼惹人討厭。
「是出山。」時年認真辯駁。
離家出走和出山當然區別很大,不過姬冰雁覺得,以她這種內力修為,稱為出山恐怕不太合適,就算她確實有自保的本事。
「正常人的出山可不會出到大沙漠裡來。」姬冰雁開口道。
「我出山的時候正遇上萬福萬壽園金老太太最小的那個孫女,目標一致就一起行動了。」
「目標一致?」這聽上去多少有點滑稽。
金靈芝是個任性的傢伙,就算他遠離中原都有所耳聞,面前的這位能跟她說上話,恐怕還真有點不容易。
但事情其實沒姬冰雁想的那麼複雜。
三個月前的時年還是鮮衣怒馬的富貴人家打扮,她那位惜花風流的師父怎麼說都是夜帝的繼承人,打小以王侯待遇養大的,錢不錢的不是問題,留書出門闖蕩江湖的時年也沒忘記帶夠盤纏。
就算是金靈芝也挑不出錯處來。
另一個原因也就是那個共同目標,是美人。
「我聽聞了華山清風女劍客的聲名,就想上門看看,清風十三式擱枯梅大師那裡用出來總歸……」
大約覺得她這話說出來不太妥當,她又改了口。「我想見一見清風女劍客用出來的清風十三式是何等模樣,金姑娘也正打算登門拜訪,自然是同路。」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在提到華山高亞男的時候,姬冰雁的表情有一瞬的怔愣,在他那張從來找不到精明銳利之外的臉上很少見到另外的情緒。
不過她還是選擇繼續說了下去。
「我同高姐姐一見如故,把酒共飲,她醉後說了個被她嚇跑的負心薄倖的男人的故事,這個主角姬大俠應該不會不認識。」
「胡鐵花。」從姬冰雁的嘴裡吐出了這個名字。
「正是。」時年從小潘手裡接過了炙烤好的肉食,繼續說道,「要找到胡鐵花不算太難,但找到之後要說服他去見高姐姐一面就不容易了。」
「他窩在馬連河畔一個小鎮的酒鋪里,南來北往路過黃土高原,要從中原往大沙漠的人也好,要從大沙漠往中原回去的人也好,總歸會對經過那裡,也會對他有點印象的。」
「等我找到那裡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正在追求酒鋪的老闆娘,如果他跟著我去見高姐姐,就會讓另一個姑娘不開心。」
聽到這裡姬冰雁冷哼了聲,「他也有今天?」
對一個老朋友擺出這樣的態度多少顯得不夠友好,可時年倒沒有從他這個話里聽出多少惡意,更像是句損友的感慨。
當然他也確實有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