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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是鬼主意多不假,但在他身上,皇帝覺得倘若不是他的鼻子出了問題,便是他的身上確實有一種老人味,而不像現在,好歹是一種讓人的鼻子沒受罪的香味。
但是眼睛的遭罪可真是遭大了。
等到雲霧重新合攏,將眼前的場景遮蓋起來的時候,他的臉上難免露出了一種解脫的神情,和他那個兩眼無神的狀態配合,讓人完全可以讀出他的心理活動。
跳舞這項活動很好,但是顯然不適合諸位。
讓他覺得慶幸的是,在這歌舞結束後,他眼前一花又已經回到了皇宮之中。
在那股挾制住他的力道消失的瞬間,他像是得了個什麼解脫的信號,光著腳就衝到了庭院之中。
冬日森冷的溫度從腳心傳入,一直傳遞到他的全身,在這種讓他直打哆嗦的冷意中,他才忽然感覺到了點踩在實處的真實感。
緊跟著朝著他奔來,生怕他在這樣發瘋一般的動作中著涼的內侍太監,也讓他終於重新在眼神中有了焦距。
「讓神通侯進宮來見朕。」在被人扶回到了內室,腳上也泡上了熱水後,皇帝緩緩開口說道。
這個問題米蒼穹會回答。
他躬了躬身回道:「小侯爺已經失蹤多日了。」
米蒼穹還是按照不將時年的身份揭穿的方式來回答的,卻不知道他這個出於自保之意來做出的回答,在皇帝心中掀起了何等的滔天巨浪。
「那讓朱月明來見我一趟。」
出宮去找朱月明的人帶回了他也已經不見了的消息。
皇帝徹底沉默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或許做的並不是一個夢,而是見到了一副真實存在的場面。
方應看朱月明等人不知道為何得到了不知道哪一路神仙的青眼,將他們帶去了一個世外的海島上,讓他們排練出了一支歌舞,今日的夢境便是他們跟自己的告別,所以才顯得如此不情不願的。
仔細想來,他們確實該有這樣的情緒。
只希望他們別因為終於被仙人發覺他們的舞姿真的很醜,而被仙人嫌棄,從而降罪給了大宋。
皇帝如此這般地想著,決定自己還是睡一覺忘記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這幾日他恐怕是一點歌舞都看不進去了,若是看到什麼歌舞歡宴的場面,誰知道他會不會想到今日所見。
可怕,實在可怕。
他安穩地睡了過去,只是在海島上的人卻沒有這麼幸運了。
結束了表演的任務,時年也就可以對著任怨出手了。
這個在京城中製造了不知道多少血案的傢伙,更是連從未有過江湖經歷,一直養在深宅之中的無辜可憐人都不放過,若是簡單地結束了他的生命,時年都覺得便宜了他。
「所以你把他綁在了海邊的岩石上?」
向她詢問後續的王小石覺得,這還真能折騰任怨幾天。「那其他人呢?」
「讓他們先在海島上荒野求生吧。」時年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並沒取了他們的性命。
但在王小石看來,這個決定恐怕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對權利的欲望高昂,卻突然被丟到一個和野人相仿的處境中,又如何不能說是一種生理和心理的雙重處罰。
「我把那幾個傢伙的武功給廢了,又用大周天絕神陣將他們彼此給間隔開了,對每個人的說法都是,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被我給放了,反正要找個理由說為什麼他最讓我看不順眼,也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島上若是想要活下去,每一片區域裡,就算是個不會武功的人也能生存,但讓一個在京城裡翻手為雲覆手雨的人變成一個島上的孤家寡人……」
時年只是笑了笑,沒繼續說下去。
她其實沒有把所有人都留在島上,比如說朱月明。
朱月明在京城裡善於生存而已,說不上是個惡人。
將他放了,找個理由是他的體格跳舞不好看也合情合理。
就是可能他需要有一陣子被官家嫌棄了,畢竟誰看到那種辣眼睛的畫面都會覺得心裡不大舒服的。
而取代了朱月明被「神明」帶走的,是與她交過手的八大刀王和米蒼穹。
反正常春島的地盤不小,一個個囚牢中也能放得下這麼多人。
至於這些人到底有沒有這個被她放出來的機會,那就要等到她下一次想起來來到此地時候的想法了。
活還是能活下去的,就是活受罪而已。
「你就別管島上的人了,現在要緊的是如何處理降神之術消退之後的後續影響。」
她和蘇夢枕遲早是要離開的,此地的蘇樓主也遲早要出來見人。
他那條因為暗器所傷處理不及時的腿是沒法續上了,這又不像是臉上的受損一般小面積的再生。
山字經還沒有真的神奇到如三鞭道人對外宣揚的那樣,可以在他的頭顱都被人砍掉的情況下還能再生。
不過當他再次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他的病灶是已經被時年清除得差不多了。
有破碎虛空的實力,更有之前處理的經驗,要將他的病症給治癒並沒有那麼艱難。
按照時年的想法,降神之術若真能持續,他才真是要被皇帝請去喝茶。
現在只是肺病和寒症被治癒,而身體的年齡並沒有發生逆轉,在他身上的舊日瘡疤也依然如舊,未嘗不是保護他的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