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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呼吸一滯,他發覺自己不知道何時不能動彈了。
這個像是被日光只能照射到一半的山谷,在這山洞所在的位置只有一片陰暗。
阿飛看不太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卻能看到她按住他向外看出去的目光,在他這個角度能看到的一星半點,透著股說不出來像是鷹隼還是像是獵人的鋒銳。
而這張距離他太近的面容,縱然他此前甚少見到旁人,卻也知道這是人間難得的絕色。
「小聲,有人來了。」
這個山谷,或者準確的說,是這座山中平日裡都甚少有人前來,否則鐵化鶴和柳伴風這兩個有秘密的人也不會選擇隱居在此地了。
阿飛起初並不相信她這個有人來了的判斷,卻很快發現,她的輕身功法極強,這耳目清明的觀察力也絲毫不差。
正在山谷的另一頭,也便是從溪流清泉的下遊方向,有一道黑影正在朝著這一片山谷逼近。
洞穴之外的藤蔓遮擋住了就些視線,他們卻到底是從居高臨下的位置朝下觀察的,也便輕鬆地將那黑影收入眼底。
那是個穿著極其古怪的人。
按理來說阿飛和時年已經稱得上是衣衫單薄的了,可這個踩著雪水凍土而來的人,在谷口的日光映照下,裸露在外的一雙小腿顯得格外的醒目。
更何況這人的身形宛如一個幼童,下半身還穿著的是條短裙,隨著他那來去如風的腳步搖曳得讓人眼花。
阿飛發覺在這個人出現的時候,他的穴道又被解開了。
因為時年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她並不是故意點上他的穴道,要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的。
「你認得他嗎?」趁著對方還未靠近,時年飛快問道。
「不認得。」阿飛搖了搖頭,「這樣打扮,身形也特殊的人我絕不可能見過之後忘記。」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對方看來並非是本地人。
這人離得近了,時年便發覺他並不只是身形像是個幼童,他的五官也像是皺縮在了一起,只有一雙眼睛迥然有神,完全沒入山谷的陰影灰暗之中的時候,更是顯出如同異種玩偶一樣的鬼魅之感。
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一條真正意義上的裙子,而是苗疆的衣服。
可一個苗疆打扮的小童為何要來到這塞北苦寒之地,且不說此人的武功如何,光是這抗寒的本事和他這雪中行路的輕功便已經非同尋常了。
其實但凡是個在江湖上行走過幾天的人都不會叫不出這小童的名字。
天下若論下毒防不勝防,還要在毒藥效果上予以威懾,這十年間首屈一指的便是苗疆極樂峒的五毒童子了。
可惜在這裡的兩個,一個對中原武林的了解僅限於柳伴風與她說的兵器譜,更是在她將找茬目標鎖定在上官金虹身上後,著重介紹了一番金錢幫中高手的相貌特徵和武藝專長。
而在這裡的另一個,更是平日裡見到的人用巴掌都數得出來,頂多在此時依靠著本能覺得這侏儒來勢洶洶,不像是什麼好人。
時年在此時也分辨出了她聽到的古怪聲響到底是什麼。
那是從這苗疆小童的口中發出的吹竹聲,伴隨著風聲嗚咽和吹竹聲起伏,一道道詭異的黑影遊走在依然覆著一層雪色水光的山林草木之間,行動間有一股被山風卷帶上來的腥氣。
但讓時年注意的卻不是這些長短不一,結群而動的怪物,而是在這些黑影的前方,那一道被追逐的白影。
這白影同樣速度極快,凡是它所掠過之處,草木摧折凋零,頃刻間便被覆蓋上了一層絲毫不遜色於落雪的白霜。
而它潛藏在草木之下,完全無法讓人看清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它有毒!
否則又如何會變成這苗疆小童的目標!
正在她進一步觀察著這一場黑白追逐戰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道白影像是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一般,突然變向朝著這一處藤蔓掩映的山洞而來。
這道白線甚至不曾驚動起這簾幕便沖了進來。
時年毫不猶豫地左手飛袖擋住了它的去路,五指回扣,將它握在了手心,右手出掌將急追而來的一條條黑蛇拍成了一蓬蓬凌空炸開的血霧墜落了下去。
遲來的寒意從她的手心蔓延開來。
掌心握住的這傢伙好重的寒氣,還有一個好牙口。
可惜她的手上還戴著一雙硬度不輸於神兵利器的手套,它便是想要啃食出一條出路也沒這個機會。
她本沒打算跟這個不速之客交手,可麻煩都撞到了她的面前,她也當然不能便退開不管了。
山洞之外的五毒童子看到白影閃入山洞,自己豢養許久的黑蛇被突如其來的強橫掌力擊殺,又怎麼會猜不到在山洞之中藏匿了個強敵。
他剛想問問此地潛修的是何方神聖,便看到從山洞中飛身而出的竟然是個觀其面貌不過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山澗內的冷風吹動其她那頭長髮和極盡簡約的單薄青衣,她輕飄飄地站在一塊山壁上凸起的岩石上,像是下一刻便要跌落下來,又好像乘著一片捉摸不定也看不見的浮雲。
五毒童子在保定興雲莊中慕名見過一次那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的林仙兒。
他本以為那已經是人間幻夢,卻依然看得這青衣少女出了神,比起林仙兒,她要更多七分縹緲的仙氣,與此刻面對潑灑在山澗中的墨蛇毒血和侏儒童子仍舊氣定神閒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