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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時年也很清楚,對擁有長生訣真氣的兩人來說,實戰中的領悟才是他們最好的成長途徑。
但說出去這兩人都算是自己的徒弟,不先給他們建立起內息運轉的整個認知體系,分清楚何為走火入魔何為長生訣修煉中的正常現象,到時候出去丟的還是她的人。
她敏銳的發覺,在她說出目的地是川蜀的時候,在寇仲和徐子陵的臉上同時表現出了一派遺憾之色。
「怎麼,你們有著急想要見的人?」
寇仲咬了咬牙回答道,「是,我和陵少此前因為一場意外認識了瓦崗寨大當家女兒身旁的婢女,當日因為受制於杜伏威的關係,只能讓另外的人將她送回瓦崗寨中,不知道她是否安全抵達。」
「若不能確認她的安全,我和陵少恐怕也沒法安定下心神前往川蜀。」
寇仲明知自己這話說出來極有可能開罪時年,但他還是說了。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宣判,卻忽然聽見時年笑了出來。
「你應該知道,你這麼說,大有可能被我說,你這是受困於兒女情長,何況還不是因為翟大小姐,而是因為她的婢女這種江湖上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知道是誰的人……」
石青璇聽到時年將話中斷在這裡,也不由地看了過來。
丰神俊秀的少年揚眉一笑,「呵,你還怪有意思的,若是說對方對你有恩,便站在了道義的角度上,若說對方與你有關係,便是以情動人,偏偏你哪種都不說,但也正是這樣才有意思。」
時年的腳背踢了踢前方抬轎的尤鳥倦的肩膀,「閣下身為魔門八大高手之一,再怎麼墊底,跑腿小弟總還是有幾個的吧?」
尤鳥倦不情不願地回了句「是」。
他猜到時年要讓他做什麼了,果然聽到她緊跟著說出的便是,「寫一封信出去,讓人把我徒弟想見的人也接到巴蜀去。若是她不願意離開舊主,那就打暈了帶過來。」
石青璇斗笠面紗之下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才覺得時年這成全寇仲的舉動里有幾分正派,又被她這一句打暈了帶過來給收回了前一刻的印象。
她又哪裡知道,時年從當前的局勢中已經猜出,李密拿下了張須陀後目標勢必直指興洛倉、黎陽倉這種軍事重鎮。
倘若按照歷史的走向,瓦崗寨中隨著李密的聲望日隆,翟讓是要更加壓不住他了。
他們從此地往蜀地去,來回需要的時日不少,時年不敢確定李密在迎來了這個轉折點後,到底是否會與她那個世界的經過一般,先以魏國公名號統帥瓦崗隊伍,再徹底成為一方領袖,而不是直接取代翟讓的位置。
到時候翟大小姐的婢女,能不能活著尚且不好說,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戰敗者身邊的婢女的結果比起為主公殉難,其實更有可能的是淪為別人掌中的玩物,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接出來的好。
「不如師父與石大家往蜀地一行,我與陵少前往瓦崗寨……」
寇仲在時年警告的目光中將「提醒翟大當家」幾個字給收了回去。
「你們若有大宗師境界,又與翟讓有舊,自然可以去。無非是將現在擺在底下的矛盾,抬到檯面上來解決,以武力手段拔除掉一方勢而已。但若你們只是提醒翟讓注意李密的不軌之心,那就沒有這個必要了,他要是到現在還一無所知,在這個亂世之中是生存不下來的。」
「如今明主未現,這些各地混戰割據的軍閥,有實力維持一方穩定的,反倒是比看起來是大當家的有存在必要得多。」
「可是……」寇仲還想與時年爭辯,卻突然發覺好像還真是她說的這個道理。
他與徐子陵此時的本事,能從亂軍之中活下來倒是勉強為之,要想介入翟讓和李密的奪權爭鬥,更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恐怕還沒有這個本事。
那麼他們除了作為一個見證者之外,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和徐子陵從揚州走出來,所見所聞幾乎每一日都在打破他們在揚州的小天地中建立起來的局限觀念,他心中當然未嘗沒有想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心思,但此刻被時年赤/裸裸地揭穿,他又得重新開始思考自己未來的方向了。
「不必說可是了,若能想出一條行之有效的方法,又有實施的本事,你做什麼我都不攔著你,現在,你得聽我的。」
這也是為何時年要促成李閥中二公子和四小姐希望以東溟帳簿丟失之事,來迫使李淵做出興兵的應對。
更是為何她現在要依靠著石青璇來釣出石之軒,有石之軒在手,她便可以正式去尋訪魔門兩派六道,將她在李秀寧面前胡謅的那個藉口給弄假成真。
石青璇突然發覺自己有些看不透這位祝公子。
在說到戰亂之中的身不由己的時候,以她的武功其實絕無可能會有此種感受,可她的眉眼間流露出了幾分隱憂,雖然這種情緒極快地便被壓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在對尤鳥倦下達命令之時的頤指氣使。
「我勸你不要動什麼借著寫信去瓦崗寨中劫人的機會,找到你在道上的朋友救你一救,那到時候我也不太介意把四人抬著的轎子改成八抬。雖然你長得醜了點,但總算看起來還挺有威懾力,到時候八個擺一起,跟別人比不了質量,我們也能比一比數量。」
尤鳥倦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的質量不如人,可惜現在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此事也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