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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朝後看去,正看見來不及裹足白紗,一雙眼睛星輝璨然的曲無容。
「我也去。」
第13章
一艘狹窄的竹船上,同時出現了石觀音的三位份量不輕的徒弟。
曲無容,柳無眉,長孫紅——
時年覺得縱然是無花親自在這裡,能湊的這麼齊整怕也是少有了。
畢竟這三個人之間怎麼看都有種相看兩相厭的氣場。
在曲無容落下的時候,時年敏銳地察覺到甲板上的氣氛有些微妙。
石觀音的壓迫居然沒能讓這些女弟子出現抱團,反而彼此猜疑打壓,歸根結底還是有些性格因素在,但這不是現在她需要考慮的事情。
星月之下的大漠夜晚,只有朔風吹動沙丘的聲音是主旋律。
此時的竹船正好是順風而行,若不是曲無容登船足夠快,恐怕已經被遠遠拋在了後面。
這些半夜被喚醒的飛鷹,在長鞭驅策和鮮肉投餵這一棒子一甜棗的組合下,也得了疾飛的動力,徑直從風中穿行而過。
翅膀拍動的聲音,竹船底下的兩根滑板與沙地之間發出的摩擦之聲,拴在飛鷹身上的繩索繃緊又鬆開發出的聲響,以及船上裝飾用的搖鈴撥動的聲響混雜在了一處。
若不是有這些聲音的存在,在沙漠裡以起碼兩倍於奔馬的速度在行進的竹船,便會如同沙漠之中的一條幽靈船一樣。
無怪乎時年經過的大漠小鎮裡有鬼船的傳言。
長孫紅吹了聲口哨。
空中飛行的鷹群便訓練有素地微微調整了個方向,避開了前方枯木叢生的地帶。
石觀音的其他徒弟嫉妒長孫紅有此等傍身且晉升的技巧,但想到在沙漠之中以竹船和鷹群結合在一起,也是要點本事的。
既要眼力,也需要點膽魄。
時年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看向長孫紅的目光,順勢留意到曲無容看向她的眼神透露著幾分打量。
不過曲無容倒應該不是認出了她的身份,而更像是在思考無花這個莫名的舉動中,到底是真在為了自己的母親著想,還是另有圖謀。
免得她看久了有什麼其他的發現,時年乾脆掀開了竹船的帘子走了進去,在進去之前,又借著袖口的遮掩,對柳無眉做出了個示意她跟上的手勢。
和她猜想的一樣,船外不過是竹製的船身配合上飄飛的白紗,船內卻很符合石觀音在石林洞府之中的奢華裝扮。
船艙兩側的窗口懸掛著的寶石珠簾,隨著船身被帶的時而不太穩定的起伏
完全可以想像如果是白天的時候,大約便是日光穿過白紗,又被各色的寶石折射出多彩光輝的模樣。
和無花的房間很像的是,此地的夜間照明靠的也是夜明珠,不過不止一顆,層層交疊的輝光將船艙內在竹上作畫雕鏤的紋樣映照清楚,也照亮了船艙之中的臥榻桌椅。
【你打算怎麼脫身?】鏡子憋了半天怕打斷她的演戲,現在總算是問了出來。
這個問題就算鏡子不問,柳無眉也要問。
為了讓這齣戲看起來更真一些,柳無眉晚了一步才進船艙,在進來之前還對著長孫紅投了個八成算得上挑釁的眼神。
長孫紅可不是個太沉得住氣的人。
偏偏「無花」催的著急,平日裡她帶在身邊跟著一起駕馭飛鷹的小童並沒來得及跟著,讓她就算氣得要命也只能原地跳腳。
她很快便聽得進了船艙的柳無眉說,「前陣子紅姊開著這船經過了半天風的沙漠客棧,拿刀又砍了幾個人的手,後來那地方的人便說,縱然是煙雨西湖上的畫舫,又或者是月影籠紗的秦淮輕舟,也比不得紅姊的這艘鷹舟。」
說到這裡,她發出了聲輕笑,「瞧他們說的,被紅姊砍了手說違心話倒也罷了,怎麼還用這些個比喻,師父聽到了必然不開心。」
這話里又是添油加醋又是拱火的意味可不要太重。
長孫紅咬緊了牙關,暗罵了一聲。
可她看不到的是,船艙里的柳無眉用指尖蘸著茶水,在木桌上寫著——
「何時跳舟,兩人監視,不利。」
她說到半天風的沙漠客棧自然也不是白說的。
那地方倚靠石山而建,沙漠裡最容易迷失方向,這處正在石林洞府和龜茲之間的地方自然是個好用來定位的坐標。
長孫紅馴養的飛鷹也定點了那處坐標。
人多的地方便能攪渾水了。
時年也是這麼想的。
她學著柳無眉的樣子在桌上寫,「石山,斷舟,搶馬。」
而她在口中依然模仿著無花的聲音,用著足以讓長孫紅聽清的聲音說道,「與其這樣比,不如與楚留香的那艘海上船相比,瀚海也是海,能行舟如平地,便是第一流的好船。」
長孫紅聽無花說起過——
他與楚留香喝過三天三夜的酒,下過五天五夜的棋,也論過七天七夜的佛理。
在無花看來,這世上能稱得上是他看中的對手的人不多,顯然楚留香就得算一個。
楚留香的船既是船更是他休養生息的家,這一句話里將她這艘竹船與楚留香視為「家」的船相比,從長孫紅的角度,是帶著幾分溫存安撫意味的。
曲無容眼見得這位方才還有拔刀衝動的同門師姐妹,直接變成了柔情似水的樣子,雖然她衝著空中的飛鷹揮鞭的動作依然果斷而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