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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有這個運氣,一抵達此地就遇上與自在門上一輩弟子糾葛頗深的織女前輩,但對白游今這種有天賦和本事,卻其實一直在底層人物中徘徊的人來說,自在門是一個太過於神秘的門派。
或許時年提及元十三限,他還能說自己聽說過那位的威名,畢竟是老四大名捕之一,光說六合青龍,他便只能搖頭苦笑了,「請姑娘明示。」
「蔡太師招攬元十三限進京,前些日子還與驚怖大將軍發生了衝突,為的是一個死去的弟子,此事在京中已經鬧出一輪沸沸揚揚了,這一出鬧劇並不只是因為兩邊各死了個人這樣簡單。」
「元十三限手底下帶著入京的六名弟子,有個合稱便叫六合青龍。」
白游今混跡江湖,當然清楚這樣的合稱勢必有自己的意義,再一想到元十三限打上門去的不管不顧,和明明雙方勢力不對等,卻最終的結果是和解而不是元十三限被趕出京城,他也算能將事情猜的七七八八了。
「六合青龍大陣威力非同凡響,且有些特殊的用處。」時年開口的解釋印證了白游今心中的想法,「白公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頂上這個位置?」
勸人拜師,還是勸一個此前壓根就不認識的人拜師,絕不是什么正常人會做出來的舉動,偏偏時年此時的語氣就跟問他有沒有興趣一起共進個午膳一樣自然得很。
但白游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心思百轉後開口問道,「這個位置是個急缺?」
「不錯。」
「六分半堂、驚怖大將軍府和元十三限同屬太師陣營,卻彼此之間不希望對方坐大?」
「正是。」
白游今覺得自己聽懂了,於是他繼續問道,「那麼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他這個素昧平生,此時甚至還在賣畫為生的窮酸小子。
「白公子對六合青龍所知甚少,但我卻可以肯定地告訴白公子,倘若你有心一爭,這個位置歸你的可能很大。六合青龍中殞命的那位名叫趙畫四,他從元十三限處繼承來的組成六合青龍大陣的武學,名叫丹青腿,他手上腳上的功夫都契合著畫境之道。」
「現在的京城裡,畫技有白公子高的,武功沒你高,武功在你之上的畫技未必有你出眾,更未必會對那個位置有意思。白公子倘若不是想要在京城裡出人頭地,便不需要在畫攤上掛出這樣的暗示畫作,我想我應該沒有理解錯白公子的志向。」
「如果白公子是只想當一個此時空有自身武力,有相爺和太師名義上的勸和支持的人的徒弟,那麼白公子大可以當今天沒有和我的這一番交談,往後前路便是你自己謀劃的,我只是給你提了個建議而已。」
「但如果——」
時年突然往上指了指,「如果白公子的目標不只是當個自在門年輕一輩弟子的話,這個投身元十三限門下會變得危險一些,但未來的收穫會更大,白公子可以自行抉擇。」
書肆里忽然陷入了片刻的寂靜。
白游今那張俊俏年輕的臉上有幾分遲疑。
時年也不催他,她漫不經心地用指尖輕叩著桌面,聽到懷中的鏡子嘮叨【我怎麼覺得你把自己的立場說反了?】
「說反了又有什麼關係,蔡京手底下的幾方勢力互相看不慣想塞臥底很正常,金風細雨樓要提防元十三限用來維持同神侯府之間的交情,讓人去臥底也正常。」
【這完全就是兩個對立陣營好不好……】鏡子覺得又有個大好青年要被忽悠進坑裡了。
「在沒有確認對方的品性之前,我頂多就是物盡其用,怎麼可能告訴他我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時年在心裡回復道,「如果他當真接受了我的邀請,做好一個臥底的工作,那時候金風細雨樓恐怕已經伺機崛起了,以代樓主的性格想來不會虧待他,但倘若他覺得元十三限更有前途,真成了六合青龍之一,還『尊師重道』,元十三限的弟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時年沒繼續說怎麼個不好當法,因為此時白游今抿著唇神色肅然,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接受你的招攬。」他咬字清晰話音篤定,這並不是個倉促之下的決定。
他覺得時年要比他更懂得如何出人頭地。
對方一來京城便已有安身立命的開端,現在給出的建議更是條讓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這是個比自己更聰明也更有機遇的人。
「我不會立刻上門的,以免被聯想到你身上,既然閣下說我同那個空缺的位置契合,我也不必自謙,我會拿下這個位置。」白游今原本就有幾分傲氣在,只不過是被上京以來的經歷磋磨了些,如今又呈現出鋒芒畢露之態。
「好,不過白公子恐怕還得做另一件事的打算——改名。」
白游今乍聽之下還以為自己用假名這事被發現了,卻聽到時年緊跟著說的是,「六合青龍的取名是原本的姓氏,加上武功所屬門類的名字,加上排序,倘若元十三限懶得給其他人重新改名的話,恐怕你以後便不叫白游今,而應該叫白畫四了。」
「這倒不是問題。」
「那便說定了,」時年露出了個笑容,她年歲不大,這笑容里尚有些未消退的稚氣。
但她處事雷厲風行又不走尋常路,白游今怎麼都不敢小看她,甚至明知這樣的一張臉容色懾人,他的第一反應卻是本能的敬畏,「現在我有一件事需要你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