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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絞盤對應他過來的時候,連通峨眉禁地的那間演武室,石絞盤對應那堆疊屍體如山的石室,金銀銅木土門都是關上的。
他要想離開只怕必須在此時選擇一扇逃生的門離開。
他當年挖通那條進入峨眉禁地的路的時候,始終未曾見到這邊地宮有人通過禁地離開,勢必還有別的出口出去。
如果是他的話,會將出口設置在哪裡?
江別鶴迫使自己立刻冷靜下來,即使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在這些人中已經再沒有形象可言,等到他們出去了也一定會將他當年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
可人能活著就總歸是有機會的!
他發現有一扇門沒有對應的絞盤,正是那扇土門。
倘若是他坐擁這樣一座神奇的地宮,他也一定不把出口設置在什麼金門和銀門的後面,這也太容易被人猜到了——
似乎是與拉環對應的土門之後,或許正是逃出生天的路徑。
拼一把!
江別鶴低垂著頭,誰也看不出他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時年卻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在抬頭之時,眼中閃過了一道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的流光。
「燕大俠動手吧,只希望等我死後,燕大俠能替我父子二人準備一口薄棺,草草下葬也好,就丟在這地宮之中也好,總之不必曝屍荒野便已經是我最大的祈求了。」
「這事我不能答應你。」燕南天突然將小魚兒推到了身前,正好與江別鶴的目光相對,「讓他來決定。」
小魚兒在方才嚇唬江別鶴的行動中揭下了面具,如今也不太方便再戴回去,手邊缺少趁手的工具,便只能將臉露在外面。
江楓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看到的酷似江楓的臉只露出了半張,因為在另外半張上,那道從眼尾一直延伸到嘴角的刀疤,足以讓這張臉五官的存在感被那條傷痕剝奪去一部分,顯出一種野性而跳脫,有別於江楓溫潤如玉謙謙公子的形象。
他是江楓的兒子!
小魚兒抓了抓自己有些蓬亂的頭髮,他雖然知道要替父親報仇,也是在惡人谷這種將他朝著天下第一大惡人的方向養的地方長大的,卻還有些沒做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了江琴的準備。
尤其是當他看到江別鶴摟著江玉郎的屍體真情流露的時候,他這個全靠腦補倘若自己父親或者會是什麼樣的情況的人,也不由的有些羨慕。
一個已經沒了兒子養老,更是即將在江湖上身敗名裂的人,他到底要不要現在動手呢?
然而正在他這片刻的猶豫之中,從江別鶴的袖中突然揚起了一片迷霧。
嗆人的煙塵中,他這才讓人覺得是事跡敗露發軟的雙腿,卻又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撐著他以離弦之箭一般的速度沖向了一個方向。
「龐文先生,當年若非您對江楓也恨之入骨,如何會給我發揮的機會,又如何會在十二星相看不起在下的時候慫恿接下這個單子,請您救我一救!」
四靈之首!十二星相中的龍!
他果然在這裡。
但江別鶴深知龐文是個什麼脾氣,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此刻定然惱怒自己突然揭穿他的身份,恨不得殺了他,如何有可能救他。
所以他根本就是只想拉出一個靶子來分擔注意力,在眾人因為他拋出的干擾視線的粉末發生混亂之時,他突然朝著中間而去,讓本以為他當即便要逃竄的龐文打了個空。
他早已瞅准了自己的目標,突然拉下了那個吊環。
時年本以為他就算誤打誤撞打開一條出路也沒什麼關係,總歸也是給小魚兒上了一課,對有些惡人該斬草除根便不必給他們機會,就如同當日她與邀月都默契地切斷了魏無牙的後路,就算他是墜崖也一定要看著他身死一個道理。
誰知道江別鶴不僅把龐文給攀咬出來了,還自作聰明地選了條最不是出路的路。
在吊環被拉下來的時候,那面看起來好像是封死的土牆突然碎裂了開來,但土牆之後露出的並不是一條逃生之路,而是水。
積蓄在那裡,甚至大有可能與地下的水源聯通的巨大水流宛如爆發的洪水一般沖了出來。
被煙塵遮擋時年看不清江別鶴此時的表情,但想必應該非常精彩才對,被他攀咬出來,而足以讓在場的人鎖定他的氣息和方位的龐文恐怕更加鬱悶,要知道他可不是以武力見長的。
在這沖襲而來,濁浪撲面的水流之中,龐文突然發覺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繫上了一根銀絲。
也或許不是一根。
這些在水中都被人以氣勁附著打出的遊絲,正出自那個他確實也沒把握應對想要避開的金衫少女。
突然來襲的水流頃刻之間就已經淹沒了到了比人還高的位置,甚至還有洪流在朝著此地湧來,若不是鐵房間的門開著,恐怕還要比現在的水位更高,但她在水中絲毫也沒表現出任何的不適來,就好像她本已經適應了水中的環境。
他不由暗暗叫苦。
身處水流之中,他又是孤身一人來的,這情況著實對他不利。
若不是江別鶴知道他的這張易容,他本應該只是個旁觀者才對,當然不需要手下,然而現在卻成了讓他無人可用作棋子的危局,更可怕的是,他發現邀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盯上了他。
如果魏無牙在此,那邀月鎖定的勢必是他,如今卻是十二星相之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