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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劉捕神連帶著他那六名屬下,便能打開毀諾城的防守,進城一點點探查過去於他而言並非是難事。」
「光靠著息城主和唐二娘秦三娘的本事恐怕是攔不住他的,你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諸葛神侯話鋒一轉,又指了指她手中的葫蘆,「先不提劉捕神了,他要返回京城都還需要些時日,時年小友不如先看看這六戊潛形絲,能否派得上用場。」
時年聞言拔開了葫蘆的塞子。
從葫蘆中飄出的一縷縷光憑眼睛幾乎看不見的絲線,在她伸手去碰的時候驚覺上面有種奇怪的黏性,但當內勁附著在指尖的時候拈著一縷,又好像感覺不到這種特性了。
而當她以內勁灌注在這輕絲之中的時候,發覺這東西的韌性和強度恐怕比之雷山神蛛遊絲還高。
她已經能想到這東西該怎麼用了。
即便在點著燈火的室內,要捕獲到每一道六戊潛形絲的蹤影,也實屬不易,倒是以她如今的眼力還看得分明,不至於讓這東西在派上用場的時候先傷到了自己。
「用得上,還是大用。多謝神侯肯割愛,這六戊潛形絲,確實當得起夢幻天羅的名號,不過如今在京城中,免得與關大姐的名號相衝,還是用它的本名為好。」
想到伴隨著元十三限等人的屍體被發現,出自迷天七聖盟的張鐵樹和張烈心也同樣會被發現,恐怕還會給迷天七聖盟帶來些麻煩,時年也有些擔憂關昭弟的處境。
好在沒那個禍害雷損在京城裡,關七雖然依然瘋癲未愈,卻也總算是個放在盟內的武力震懾,以關昭弟的手段應該處理得來這一番變故。
時年將這些絲線收了起來。
諸葛神侯看得出來,比起前幾日在宮中遇到,她的武功又有了一種看似不明顯,實則又已劃出一道溝壑的長進。
這種功力進境的速度已經絕非是與天賦有關,悟性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絕不可能小。
也無怪乎在這七年中她與此前的狀態已有天壤之別。
這種近乎已經是時刻在運轉的內功,並不需擔憂附著在六戊潛形絲上的這一部分,卻讓這東西隨時可以成為她的殺手鐧。
至於她到底要將這東西用在何處——
諸葛神侯在聽聞元十三限喪命之時就已經感覺到的一種自己或許已經老了的惆悵感,雖沒在他的臉上表現出來,卻已經在他看向周圍幾個年輕人期許的目光中盡在不言中了。
「其實元十三限死了,倒是還有一個人解脫了。」
從神侯府往天泉山走,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也不急著以輕功趕路,時年和蘇夢枕並肩走在已經燈火落幕的街上,突然聽他說道。
「你說的是?」
「天/衣居士許笑一,他與元十三限有約定,終身不再出白須園。」蘇夢枕回答道,「算來你當年見到的織女前輩可能也並不知道這一點,但於她而言,不知道或許是一件好事。近年來南邊神針門已有日漸興盛的趨勢,織女教出的第一批徒弟也像毀諾城一般,自發收容這並不大容易的世道中更不容易的女人。」
「神針門不僅讓她們有立足之地,教授她們本事,也相當於是給了她們一門謀生的手藝,有天賦的便行俠仗義,沒天賦的便得個落腳安生的地方,神針婆婆的美名在江湖上已然不遜色於我師父,比之當年師父擔憂她的狀況,讓我上門拜訪的時候,已是不知好了多少。」
時年聽到這裡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倘若有空的話,我倒是想再去見見織女前輩。」
若非織女的神針亂繡之法,時年也不會找到那於當時無比適合她的竅門,算來她們兩人之間也有一份師徒情誼。
「她恐怕不日會上京城一趟。」蘇夢枕的聲音隨著腳步聲響起,有種格外有節律讓人信服的力量,「元十三限身亡,山字經應該在你手裡了。但山字經的背後還涉及到一樁血案,原本擁有山字經的長空幫和同行剿匪的金花鏢局,都因為山字經遭了毒手,而那個所謂的殺手在三鞭道人的檢舉下被緝捕歸案,三鞭道人也順理成章地得到了山字經。」
「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元十三限從三鞭道人的手中得到了這個被拆解重組過的山字經,其中有……他夫人的幫忙,還有蔡京的授意。溫嵩陽和我父親近年來無甚事可做,翻起了這樁數年前的疑案。前幾日我接到的消息,洛陽王門下許天/衣,將會上京城來查一查這樁舊案,織女前輩也打算上京城來一趟見見兒子。」
「那倒是正好不必我往江南一趟了。」時年抿唇一笑。
她突然發覺自己說到這裡的時候,蘇夢枕的眼中掠過了一縷不太分明的憂慮。「怎麼了?」
他卻沒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是因為當年她正是在離開京城先行去拜訪織女前輩而後轉道去蔡家才失蹤的,這一點在他收到織女前輩的信的時候得到了證實,以至於現在他也有了種無端的憂慮,倘若讓她再度離開京城,會不會又像上一次一樣不見了蹤影。
時年……
他等得起第一個十年,卻未必有這個機會活過第二個十年了。
「說起來,」時年突然打算了他的憂思,「你前面在神侯府好像叫我阿年?」
蘇夢枕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努力讓臉上露出一派自若的神情,「這個稱呼若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