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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到東西吃了一半,他又不安分起來了。
他那雙看起來就不太靈光的眼睛看了看天上,像是想要繼續他的數星星任務,又看了看手裡的烤餅,像是在思考這個東西該如何解決,最後他將目光看向了正好就在他身邊,同樣是個俘虜待遇的一點紅。
準確的說是頂著丁楓面容的一點紅。
「你吃嗎?」他把餅遞了過去,臉上露出一種稚氣而惡劣的笑容。
根本就沒等對方做出個回應,他就把手中的烤餅塞了過去。
以時年牽制他的絲線所能做到的狀態,他的手能動的範圍也就這麼點了。
但在這甚至不給他留有發力餘地的距離下,他這朝著一點紅襲來的手居然爆發出一種寸勁發力的攻勢,但凡這當真是個無法做出回應被禁錮在這裡的人,恐怕下一刻被這兩隻玩鬧一般的手擊中的臉,就要面目全非了。
然而一點紅並不是不能動的。
在薛笑人猝不及防的攻擊中,一點紅也同樣以對方沒想到的方式,突然從那個像是身中劇毒還受了一番折磨的狀態醒轉過來,按住了他的手。
時年的手剛落到薛笑人的後頸點中了他的穴道,免得這活寶再生事端,便聽到了一聲緊跟著響起的手骨斷折聲。
她突然有點懷疑中原一點紅是不是在藉機發泄自己被迫當上了人質的鬱悶,雖說這是個有錢拿的任務,但行動不自由就足夠讓人難受了。
「我記得我說過你是用來對付蝙蝠島主人派來解決你的人呢?」
「他不是嗎?」一點紅抬了抬眼皮,開口道,「他在餅上也塗了劇毒,我要是慢了一步,現在就已經見閻王了。」
也幸虧時年點中了薛笑人的穴道,否則還不知道他這一下分筋錯骨能不能得手。
他話中的另一重意思也很明顯,他這一筆在他原本的任務之餘賺取的外快,時年的錢也沒白給。
「那他是你們殺手組織里的人嗎?」時年若有所思地看著薛笑人,有些奇怪為什麼那個按說有些問題的薛斌沒看到,倒是這薛笑人先來替蝙蝠島主人剷除叛徒了。
中原一點紅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又開始閉目養神了。
這也是個他不能說出回答的問題。
被折斷了雙手又被點了穴道的薛笑人這下是想哭也哭不了了,他手鐲上的絲線倒是被解了下來,但因為這下毒和動手滅口的舉動,讓他原本還能因為是薛衣人的弟弟,薛家莊的二爺保留一份自己走的待遇,現在也只能當個木樁了。
中原一點紅其實並不像是時年看到的那麼平靜。
他在憑藉本能快速出手摺斷那隻要命的手後,突然覺得面前這穿著古怪紅衣的傢伙,氣息有些熟悉。
不過那個養大他並將他教成一個殺手的人身上脂粉氣味並沒有這麼重,那個人的眼神雖是死灰之色,卻始終有兩團狂熾的火焰在裡面,更何況,那個人曾經告訴過他,作為一個殺手既然要講究實用,就絕不能太引人注目。
所以那個人總是穿著一身絕不起眼的衣服,也只露出那雙很難說有沒有辨識度的眼睛。
絕不會是面前這個人才對……
但他用的,又偏偏是組織里的毒藥,一點紅竟然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念及他此時懷中那面十三把劍拱衛著一隻手的銅牌,他便無端地生出幾分寒戰之感。
如果是那個人親自前來的話——
他沒親眼見過薛衣人的劍,但在見到過黃魯直凌飛閣和帥一帆等人的劍法後他便知道,這江湖上大多劍客的劍花哨,而教授他劍法的那個人講求的是實用辛辣。
時年看起來對於對陣薛衣人很有把握,卻未必是那人的對手。
他心裡翻湧的驚濤沒有表現出來分毫,如他這樣的殺手,少睡一晚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只不過當第二日眾人行動繼續朝著薛家莊趕路的時候,他覺得被張三扛起來的薛笑人對著他露出了個咒罵他是個蠢貨的眼神,再看去的時候又分明是那種瘋子才會有的,覺得被人扛在肩頭格外好玩的神色,竟然絲毫不覺得自己不能動彈是個不能忍受的事情。
「師兄覺得他是裝瘋還是真瘋?」時年問道。
「一個會在烤餅上塗毒殺人的,是瘋傻的可能性很小,但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一步步地告訴了他要這麼做才能得到獎賞,不管是哪一種,等我們見到薛衣人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了。」
除了大名薛笑人小名薛寶寶的這個意外,他們前往薛家莊的路上再沒有發生什麼別的波折。
薛家莊依山而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劍客之間也是有些共通的,時年覺得擁翠山莊的氣質和薛家莊其實有些相似,帶著股古拙大氣之感。
從山腳下遠望,便能看見山勢的青色綿延之中,山莊坐落於其中,冒出頭的樓閣之間縈繞的好像是此刻日頭漸晚浮現出的霧氣,又好像是山中的雲霧。
山色青蔥,遍布的都是常綠的植物,而從那透出一角的院牆上冒出來的是一叢叢的翠竹。
從所住之處的景象也能看出幾分住在此地之人的心性,確實如江湖上所傳的,薛衣人久久尋不到可堪一戰的目標,便越發趨于歸隱山林的狀態。
「好一番雲山霧罩,青竹宅院的景象。」時年不由讚嘆道。
這一番景致若是清晨來看,應當更有一份積翠流青的脫塵,但此刻他們趕了一天的路,夕照斜暉鋪了半山,這一層暖色調倒是讓江湖上聞名而色變的薛衣人,好像也顯得不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