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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雖不知道他在方應看的手下做事,卻也恰好在楊總管整理的資料中看到過對方,他得名不是因為會挖洞,而是因為他出手傷人的招數,便是將人的前胸後背打穿出一個洞,完全不給旁人活命的機會,這一招也被江湖上的人稱為穿山一式。
方應看盤算得正好。
連帶著他和文雪岸在內,加上了張鐵樹和張烈心,勝玉強和余好閃之外,正好是六人,與六合青龍的人數匹配。
而以方應看看來,這樣的配置,倘若他們還是在偷襲的主動進攻優勢之下,應當能將六合青龍給解決了,起碼絕不至於打擾到時年和元十三限的交手。
時年順著地道往汴京城外走的時候,難免有些感慨自己今晚還是挺忙碌的。
先是去了皇宮中來了一處在當今聖上的頭上撒野的行動,又是跟方應看一道等著後續的消息,現在還趁著黑夜未盡的時候,已經出發前往追擊元十三限。
不過這一出出的事情緊跟著而來,又未嘗不能說是萬事順遂。
當然小侯爺也覺得很順利。
余好閃在神侯府底下挖掘的地道本不是這樣的用處,不過是他聽從了米公公的話,在京城裡混日子,得給自己留下一條全身而退的路。
可現在正好在人人都盯著城門,絕不會讓除了元十三限一行和劉獨峰等人出城的時候,自己有了個渾水摸魚的路數。
地道的盡頭是京城郊外一處並不起眼的農舍,但在這個農舍中卻有個尋常農人絕不可能置辦起來的馬廄。
裡面準備的正是他們出行的快馬。
時年翻身上馬,緊跟著方應看沒走官道,而是無比熟稔地穿林抄近道而行的時候,天邊才剛剛露出一丁點泛白的朝暉,正是長夜將近。
「小侯爺往日裡在京郊的打獵如今也派上用場了。」勝玉強誇讚了一句。
方應看對這句誇讚不置可否,但他還需要勝玉強為他賣命,便也不吝惜於露出了個接受對方讚美的笑容。
他又緊跟著說道,「先別高興得太早,追蹤的和逃命的都比我們出發得早,我們追上他們甚至是搶在他們前面埋伏起來,所需要的時間絕不短,到時候可未必就是我熟悉的地方,也得勞煩各位,來一出八百里加急的追擊了。」
他聽到身後有人說了什麼願為小侯爺效力之類的話,卻沒當真放在心上。
他選人是隨便選的嗎?當然不是。
元十三限這樣的人身上的武功秘籍,尤其是早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的山字經、忍辱神功和傷心小箭,他既然已經視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便也自然希望知道他拿到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
他先找上的是不怕丟了性命的人。
臨近日出之時依然昏暗的光線里,冷風吹開他鬢邊的頭髮露出的那張臉上,帶著一種遠比此時春日凌晨更冷的溫度。
文雪岸是死士的做派不算在內,勝玉強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不要命,余好閃出自囚徒,殺人不留餘地,也不給自己留下退路,張鐵樹和張烈心這兩兄弟身上的人命官司讓他們總是以搏命的方式在戰鬥。
所以他們一定會讓他得償所願,同樣就算在達成目的之後死在那裡也不奇怪。
迷天七聖盟的人還未正式在人前替他效力,他們死在那裡有什麼關係,另外兩人也是同樣的。
他不帶八大刀王隨侍,而是帶著這些人,又豈是因為那八人需要在京城中製造他還在那裡的假象!
他唇角的冷笑絕不會被他身後跟著的幾人察覺,等到日頭初升,穿過了林子踏上寬敞些的道路後,後面的馬匹能與他並駕齊驅的時候,他那種帶著冷意與惡意的笑容又變成了一種春風溫煦的氣場,更是帶著一種氣定神閒的意味。
在一日的奔馬趕路,臨近傍晚收到了前方的飛鴿傳信後,方應看更是多了幾分把握。
他朝著時年的方向看去,確認對方在昨夜幾乎沒能睡上多久加上今天白日的趕路後,並沒顯露出什麼疲憊的狀態,不由鬆了口氣。
「今夜要辛苦各位了。」方應看揚鞭指了指前方隱隱綽綽可見的山,雖然此刻還只是在薄暮昏暝之色下淺淡的一條,卻也已經能看出那不是什麼規模太小的山。
「我的人得到消息,元十三限和六合青龍剛到前面的鎮上,我們正好搶先一步。」
元十三限要追擊的人已經翻過山去了。
其實從他的角度來說,他隱約覺得此番壓制住諸葛神侯,只需要拿到那群作祟的亂黨就能夠在京城裡站穩腳跟這件事,已經有了點蹊蹺的意思。
所以他並沒有急著帶人繼續追趕,而是先在鎮上的農家借了口鍋,解決了他們幾人的飯食,打算先休息一陣再繼續行路。
他這個選擇並不算奇怪,不過又成了方應看用來跟時年解釋他和逃命的那一伙人是一道的理由而已。
而元十三限又怎麼會想到,他雖在京城裡久不得志,卻也是蔡京一黨□□夫最高的人了,居然會有人盯上了他離開京城的時機,打算從他的手裡撈到莫大的好處,甚至想要了他的命。
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荒誕之事!
他的徒弟還在收拾炊具,時年等人卻已經在暮色四合的昏暗中登上了山。
山嶺之中的路很多,可要讓元十三限等人還能繼續追下去的,能行馬的路只有一條,也勢必會經過山頂上的那座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