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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時年落地之時,這位鐵山道人也開口問道,「這位小友可願代替司徒先生一戰?」
亭中的一位身形矮瘦的老人頓時笑道,「鐵山兄你也不怕傳出去說你欺負後輩。」
帥一帆早已經看見時年三人還有原隨雲的到場了。
此時見她出手,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更有比昨日黃昏所見的值得稱道的身法清奇,比之當日君山所見朱藻那看似坐轎實則自身輕功而動的驚人控制力,也分毫不差。
果真是名師出高徒的典範。
他正在以那陸羽茶井中的井水烹茶,便只是回了句,「鐵山兄還未必欺負得了這個後輩。」
時年本不是用劍之人。
但她有與華真真一道長大的交流,有眼見朱藻的劍招,模仿過雷媚的無劍之劍,更有上一個世界交手的獨孤一鶴、宮九和葉孤城得到的經驗,她此時這個接劍後拱手身前的姿態,全然看不出一點生疏之意。
鐵山道人哪裡知道她是個用刀的,看這少女旋即應聲道「願請指教」也不覺肅然以待。
帥一帆的輩分在幾人之中最高,他雖昨日追殺那刺客未成,卻絕非是他的劍道中有什麼問題,更何況他向來不是個喜歡說大話假話之人,他說這年歲不大容貌風華絕塵的少女,居然是個絕頂高手,想來也並不是一句妄言。
時年將手中的長劍挽了個劍花,看起來還在準備狀態,下一刻卻已劍隨人動,劍光如虹地朝著鐵山道人而去。
「好快的身法。」那位矮瘦的劍客不由感慨道。
他是與虎丘李家有郎舅之親的凌飛閣,與其他劍客不太一樣的是,他用的是雙劍,也正是憑著這一對鴛鴦雙劍在關東打出了聲名。
「她的身法好像有些眼熟。」在一旁觀戰的黃魯直回道。
他的好友在與鐵山道人的對戰中丟了劍,他本該上前安慰兩句,但這突來的青衣少女與鐵山道人的對戰,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他此時也不便分心打岔。
但具體這身法眼熟在何處,黃魯直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
鐵山道人在看到劍從時年手中刺出的時候便已然提高了警惕,她劍上劍氣不盛,甚至或許是因為握著的並非是自己的劍顯出三兩分的生疏來。
但當這把劍足夠快的時候,只要變招夠快,她便不會給對手留下針對她的機會。
如果說鐵山道人的劍是圓潤自如,時年的劍便是輕鴻照影。
劍尖在轉瞬間已經在對方的劍身上看起來無甚奇特之處地連環輕點,身處對方長劍虛影封鎖之中的鐵山道人卻很清楚,這一下能做到絕不普通,她已經在無聲無息之中繞過了他的劍勢。
每一下輕擊都透著股劍招肆意又靈動的邪性。
卻在一步步之間——
「她在打亂鐵山兄的劍勁。」出聲的是個矮胖凸腹的老者,他握在手上的那一把劍宛如流轉著玉石的瑩潤之光,這是一把誰見了都不會忘記的劍,這人的身份也並無爭議了,這是執掌玉劍門的蕭石,「摘星,她似乎不是用劍的?」
「不錯,但刀劍相通,用劍也能打出些有意思的章法來。」帥一帆回答道。
鐵山道人也感覺到這一點了。
劍在時年的手中根本不是一把雙面開刃的利器,而是只用了單邊的劍刃以及劍尖,這分明是個用刀的好手。
或許還不只是如此,她的刀應該很短,所以她可以輕易而舉地繞過對手的長兵交織的劍氣之網,這不是習慣於長劍打長劍的人會有的表現。
但無論她到底用的是什麼武器,直面她劍招也好,刀招也好的鐵山道人,都感覺到了她這輕飄飄的劍光連疊里爆發出的驚人威勢。
自那柄長劍上劍勢忽轉揚起了一道劍光。
這道劍光在她青衣影動的反覆變招打亂了鐵山道人的節奏後猝然綻放。
不像是方才鐵山道人和那黑衣劍客交手之時雙方人與劍氣一統,將這一片從晚春拉入寒冬之境,她這一招依然是縹緲到讓人覺得像是春風裡一片飛花飄落,卻驟然化作了一道璨然白虹。
可怕的爆發力隨著她本身的內勁外放附著於劍刃,以及那被她當刀用的劍迎敵一面的開刃快到極點的揮落,將這道白虹變成了一道勢不可擋的驚雷。
帥一帆坐不住了。
他從亭中一躍而出,手中的劍在空中出鞘,連帶著被那雷霆之勢籠罩其中的鐵山道人做出還擊的一劍一起,才堪堪阻攔下來這一招。
三劍相交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碰撞交鋒之聲。
誰都看得出來,這一下居然是這青衣少女占據了上風。
儘管帥一帆是倉促之間出手,以防鐵山道人輸得難看,可已經足夠讓在場的劍客震驚了。
好一個年輕的絕頂刀客。
她劍如刀出之時全身的氣機里爆發出一股捨我其誰的魄力,這一擊得手之後,卻又並無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傲慢。
鐵山道人還在驚嘆於她這最後一劍里的劈山斷岳之力,她已凌空輕踏,用一種極其輕描淡寫的方式收劍而退,重新落在了她那劍招起手的位置。
「好!」蕭石與凌飛閣都高聲贊道。
武林後輩能有如此本事,又在這收劍之時盡顯名家風範,誠然是江湖之幸。
「小友這一招叫什麼名字,看來昨日你那一刀還留手了。」帥一帆收劍回鞘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