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頁
冬季在江南冒出了個頭,又很快被此地興盛熱鬧的場面給壓了回去。
要不是鏡子提醒她三個月已經到了,時年幾乎要忘記又到了她可以前往下一個世界的時候了。
「其實現在有五絕神功將招式融會貫通,又有嫁衣神功的內功心法,這二者相輔相成,貴精不貴多,若是能給飛刀更進一步便更好了。身為武林盟主當然要更加無懈可擊才行。」
她撥弄著鏡子上的畫面,意外翻到了第一次所去的刀箭剪影的世界,按照鏡子所說,本應該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重新進入,現在倒是莫名其妙地冷卻時間好像又縮短了一截,說不準也就只剩下了三個月便足夠了,也就是正好距離上一次前往的一年整。
此處還去不了,她便又往後翻了翻,竟赫然看到了一把飛刀,一把只看著剪影便覺得應當絕不會慢也不會落空的飛刀。
「就去這裡!」時年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她已經懶得對鏡子的落地方式抱有什麼期待,所以當她睜開眼睛便看到讓她覺得眼熟的漫天黃沙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了。
日光毒辣,風沙瀰漫。
換成任何一個此時孤身行走在沙漠中的人,首先要擔心的都是生存問題,但時年有過在沙漠之中行動的經驗,加上鏡子所謂的安全地帶之說,讓她顯然距離有人居住的場所也並不會太遠。
她靜靜地聽了會兒風中的動靜,又仔細地觀望了一番沙土上的痕跡,這才將披風的兜帽扣在了頭上,擋住了頭頂瀰漫的煙塵也遮不住的日頭,朝著一個方向篤定地行去。
行不到半個時辰,在她遠望目之所及的地方,便已經出現了一片綠洲。
如果她對此地熟悉的話便會知道,此地正是關外牧民和關內商旅在白龍堆外最大的一片綠洲集散地,也是方圓百里之內唯一有水源的地方,名叫洛瓦子。
繼續往西北方向行進,便是飛鳥不渡的「羅布淖爾」,也即羅布泊。
饒是她壓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當她走入這一片駝鈴叮噹的綠洲的時候,還是顯得與常人格格不入。
她的斗篷與其說是防風沙的,不如說更像是裝飾品,這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絕不會選擇的料子,可在這光潔的錦緞斗篷上,竟不像是有一粒沙子沾染在上面的樣子。
她行動的步履雖不快,卻在被來往商旅帶的積了一層細沙的地面上沒有留下分毫的足跡,這分明是個武林高手。
在沙漠中獨行的女客,還是個連馬和駱駝都不曾牽著一匹的女客,比看起來像是悍匪的往來行客還要可怕得多,這是行走江湖之人的經驗之談,所以當她坐在了麵攤上的時候,雖然有人朝著她不住打量,卻始終不敢有人上前,去看看她這兜帽之下藏的是一張怎樣的臉。
時年叫了一碗拌麵,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周圍對她投來的好奇目光一般,看向了此時窄街對面的茶棚,在那裡過往的客商可以補足食水,此時正有一支商隊像是差了些銀兩,便讓隊裡的一個小伙子來一段說書攬客來抵價。
「這也是可以的嗎?」時年指了指對面,趁著老闆端著面過來的時候問道。
老闆在此地多年,已有很久不曾聽到這樣如珠玉圓潤清越的聲音了,但他能看到的只有時年的下半張臉,像是個金尊玉貴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一雙掩在斗篷下讓人懷疑她到底是如何看路又是如何看到對面情況的眼睛,好像在陰影中對著他投來了威脅的一瞥,他忙不迭地收回了目光。
他卻看到鄰桌的流浪漢正在饒有興致地盯著這斗篷姑娘,連忙甩動了兩下抹布示意他轉移開視線。
「當然可以,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商隊,或者是曾經深入那危險區樓蘭遺址的商隊,帶來的故事能給對面引來更多補充食水,尤其是水的顧客,便算是錢貨兩清了。」
只見那站上了小土丘的小伙子,努力用不至於讓自己嗆進風沙又足夠讓人聽見的聲音開口說起了一段故事。
即便他開始說這個故事開頭便是一句二十年前又二十年前,故事的結局則是正好二十年前的事情,時年還是聽得頗感興趣,因為這乍聽起來是一段狗血愛情故事的說書,說的便是此地江湖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她初來乍到,自然是一點信息都不能錯過。
她一邊聽著說書,一邊便放慢了進食的速度,等到她面前的餐盤清空的時候,也正好是小伙子說到尾聲的時候。
「那快活王的巢穴之中,已經被火焚燒殆盡了,一片殘磚廢瓦中,到處都是被焚燒盡了血肉的枯骨,其中有兩具枯骨糾纏在一處,列位可知道這兩人是誰?」
他賣了個關子,瞧見又有人花錢給了老闆,老闆示意他可以收尾了,這才繼續說道,「其中的一尊枯骨的左手中指上帶著三枚紫金指環,正是快活王昔日充當暗器之用的指環,紫金在火中怎會被焚毀,這便是證明他身份的物件。而另一尊枯骨……」
他陡然發出一聲驚呼,從那土丘上滾了下來。
一枚不知道從何處發出的石子,打在了他身後的枯木枝幹上,倘若這人方才還站在那裡,此時腦袋早已經開花了。
而讓他從土丘滾落下來的,竟然是一枚同樣不知來歷,打中了他的腿彎的珍珠。
這小伙子驚魂未定地左右張望,卻沒能找到這發出石子和發出珍珠的人是誰,他從地上將珍珠撿起來,交到了商隊領隊的手中,這珍珠看起來價值不菲,即便出手的人不願認領,卻也不是他這樣身份的人可以留在手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