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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蒼穹這個大內禁宮第一高手還未到,先到的自然是將皇帝寢宮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禁衛軍。
寢宮內的燭火突然為人所點亮,那些磷火像是見不得光的鬼魅一般紛紛褪去,只有那黑袍人還在。
不對!它也在此時破窗而出,交錯的刀戟在空中仿佛戳中的只是一團黑霧幻影,這劇變之下,誰都沒能來得及確認,這幾乎要弒君成功的黑霧到底是人還是鬼。
燈影繚亂中,又有沒有一道是屬於它的影子!
皇帝後怕地摸了摸他的脖子,在脖子上依稀還殘存著被死死勒緊的感覺,可已經撲上來的小侍從卻說,在他的脖子上沒有絲毫的勒痕,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噩夢一般。
可是不是的!
他突然聽到了棍棒的呼嘯聲。
這個聲音他耳熟,也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並不在夢中。
在身邊內侍的攙扶下,他強打起精神衝出了寢宮,看到偏殿的屋頂上,米有橋那越是到了尖端也就越細的特殊長棍,在空中發出本讓他覺得煩躁的又像是獅吼又像是狼嚎的、現在卻讓他覺得心安的呼嘯。
這條幾乎讓人覺得不是棍棒,而是什麼能為他掌控的活物一般的長棍,朝著那團黑袍砸了下去。
依然未曾浮現的月光,讓屋頂上還是一片夜幕中的漆黑。
米蒼穹的眼睛卻在此時亮得出奇,遠比平日裡更趨近於一種亮藍色。
縱然是鬼神也該在這一棍下喪命魂散才對。
——皇帝見到他及時趕到,上來便是殺招的時候便是如此想的。
可在那黑袍之下的紅綠雙色水袖也仿佛是兩道靈蛇一般糾纏上了米蒼穹的雙手。
而還不等他做出什麼掙脫的舉動,他已經看見了一件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武器。
九幽神君的陰陽三才奪!
他如何不知道陰陽三才奪的厲害,這件武器在九幽神君手裡和在他那個大弟子狐震碑的手裡用出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而要想應付陰陽三才奪,他就不得不暫緩破開那兩道袖子的行動。
棍子朝天舞出的棍花,毫無受到流雲飛袖干擾的意思,卷帶著周圍的氣浪而下,凶勢畢露。
那黑袍中伸出的陰陽三才奪,卻要比這朝天一棍輕得多。
米蒼穹卻如何敢小瞧這一下,這陰陽三才奪的尖端劃出了一道玄妙而鬼魅的路徑,正衝著他這還未全力出手的一棍中的弱點而來。
棍風急轉,發出激烈的嘶鳴之聲。
他沒想到來的敵人會如此難以應付,更沒想到對方仿佛並非是個人。
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他想著此招縱然不能得手,還能當即變招重來,對方卻在分明占據了上風的時候,以讓人根本來不及阻攔的速度飛身後撤。
夜色之中劃開了一道銀光。
那又是時年先前闖入寢宮之中用的招數。
銀絲渡虛的招數米蒼穹或許看得清,卻因為時年的位置恰到好處地擋住了他的視線,只能看到她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引,如一片輕雲一般飛速地飄走 。
她收起絲線的速度也足夠快。
於是在禁衛軍的眼中,便是上一刻這幽魂刺客還在米公公的朝天一棍之下,下一刻她只抬了抬手裡的武器,米公公已經打了個空,她卻出現在了一個絕無可能靠著輕功就抵達的位置。
米蒼穹若想追上來並不那麼難,可偏偏在時年的位置改變之前,這位受驚過度的皇帝下達了一個命令——放箭!
箭落如雨!
倘若米蒼穹當真能夠牽制住她的動作,這放箭的決定倒也不完全是個昏招,畢竟這些出自諸葛神侯教導的禁衛軍,尤其是在皇帝身邊的這一批,都能當得起個百步穿楊的讚譽。
可時年退得太過果斷,這一串密集的箭雨過後,她已經閃出去了不知道多遠。
米蒼穹的眉毛抖了抖,一想到下達命令的是皇帝,他又什麼都不能說。
他正想追出去,突然聽見了皇帝依然飽含驚恐的聲音。
「有橋莫追!護駕!你留在此地護駕!」
但再不追那個在撤離的時候讓米蒼穹看到了影子,確認對方是人而非是鬼的傢伙,她就要輕鬆在皇帝的脖子上來了那麼一下威脅之後,就這麼成功撤走了!
萬一皇帝事後又想起來追責,他米蒼穹到底是救駕有功,還是學藝不精將人放走了,這話到底是按照誰說的算!
好在他尚未來得及收棍,已經聽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何方鼠輩裝神弄鬼,給我留下!」
這是諸葛神侯的聲音!
伴隨著這聲音出現的,是夜色中的一點星火。
從一點火星爆發作了一片熾烈的槍尖濃艷之花,劃開了一道璀璨而瀲灩的軌跡。
諸葛神侯的濃艷槍!
米蒼穹怎麼會不知道這一招。
與朝天一棍相比威力更甚的濃艷槍,無論是槍尖滌盪的步步緊逼,還是這以內勁引爆的爆炸,都稱得上是當世最強的招數之一了。
只要他能拿下這個詭異的刺客,米蒼穹姑且可以放下往日裡對他的成見,承認他這一下將人逮捕的行動,能讓皇帝有不至發怒的理由,算是救了他一救。
可若是他不能做到,那也別怪他為了自己的安全,將責任都推在諸葛神侯和他教出來的禁衛軍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