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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雖然很欣賞狄飛驚的美色,但這人誠然是她試圖藉機挑唆道路上的障礙,要麼忽悠過去,要麼解決掉。
她可不敢小看這個人。
金風細雨樓的情報組織里關於這個人只有寥寥幾句話,並不是他不夠重要,恰恰相反,是他重要又幾乎不見外人。
起碼,他不見敵對勢力的外人。
而縱然在大多數樓中收集到的信息里都說他不會武功,從運功的常理上也知道頸骨折斷的人,一口氣無法順暢地吐咽,確實是沒法練成什麼高深的武功的。
可時年和雷損談話的時候,狄飛驚便在屏風後,卻絲毫沒有讓她感覺出一點端倪,那麼他內功定然不低,更主要的是,他是個處事周到謹慎到,連可能會讓她察覺到異常的氣味都沒有留下的人。
「或許我需要一個背景,是這個人無法也不會去在短期內求證,又能解釋得清楚我這做派的來歷的。」
時年已經有了打算。
這個身份最好同六分半堂本身沒有太大的仇怨,卻微妙地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和短期內需要避開的必要。
又最好這個身份可以解釋得通她的武功由來,還能模糊掉神針門的神針亂繡在她的飛刀懸絲上留下的烙印。
【你能不打啞謎嗎?】鏡子剛想再表達一下抗議,就看到時年突然吹滅了燭火——
「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更換了房間,從小樓的二層望下去的狄飛驚,看到的就是晨起在樓下以飛刀折騰那棵最繁茂的桃樹的少女。
她在練的是眼力。
飛刀以指力射出,刀尖在觸碰到葉片脈絡的瞬間便牽動絲線收回,這往復之間的動作只在她眼神鎖定的那片桃葉上留下飛刀刀尖的痕跡。
這不是一件省力的事情,所以她被透過葉片縫隙間投射下來的晨光映照得斑駁的臉上,額角已經清晰地冒出了薄汗,但她依然在固執地操縱著絲線和飛刀,絕不讓這一點痕跡有分毫的擴散。
這樣往下看的動作對狄飛驚來說是省力的,只不過大約是他很少這樣不需要抬眼看人,所以看得稍顯專注了些便容易被人察覺到。
時年收回了手裡的飛刀仰頭看向他。
從旁人的視角來看,這其實是一副足以入畫的景象。
樓上的青年素來低頭,此刻好像只是在安靜地往下看,他身上帶著的孤寞又逸然的氣質被朝暉的暖色調沖淡,而樓下的少女猝然抬頭,眼神裡帶著讓人不會懷疑有假的好奇,看起來格外鮮活的好看。
然而事實情況是——
一個心存試探,一個有備而來。
互通姓名之後狄飛驚開口道,「時姑娘起的好早。」
他原本以為自己聽到的會是這個假若真在演戲也好,不在演戲也好,都應該說的什麼習武之人就應該隨時保持練功的習慣,尤其是飛刀這種需要保持手感和眼力的武器。
然而她的表現讓狄飛驚很意外。
她有些許不快地皺了皺眉,儘管她那張臉就算皺眉都好看,也並不妨礙狄飛驚從她的臉上讀到了點抗拒的意味,「我不姓時,不過你若非要這麼稱呼也隨你。」
「我沒有姓氏。」時年留下這句話就走了,留下狄飛驚一個人在原地。
以狄飛驚的耳力,並不會錯過她用認為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了句,「或許我姓盛,但誰知道呢?」
姓盛?
這個姓氏並不多見。
但在狄飛驚查出個所以然之前,雷損已經感覺到了有個很能莽的手下是個什麼感覺。
刺殺迷天七聖盟聖主的青衣少女,夜半行刺失手之後就轉投了六分半堂,聽起來並不是個不能理解的舉動。畢竟京城裡的兩大勢力之間的抗衡處在一個彼此都想取而代之,做真正的龍頭老大的位置。
死的一方在明面上確實有犯罪前科,之前只是因為這個組織確實在京里盤根錯節,不好妄動。
活的一方現在歸屬於六分半堂旗下,背後有蔡京這個老狐狸撐腰,即便她投效的並不是六分半堂的總堂主雷震雷,但也並不是迷天七聖盟能說要把人交出來,就會被推出來當做雙方和諧平衡的犧牲品的。
更主要的是,她莽在了六分半堂護得住的界限上。
狄飛驚原以為能有三天的就近觀察時間,然而時年知道對方的打算,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她轉頭就跟雷損表示,作為自己加入六分半堂的投名狀,她可以立即動身拿下京城周圍一處雙方爭奪的堂口,兩日內一定返回。
雷損實在找不出個拒絕的理由。
尤其是這個年輕又看起來一頭熱血的少女提出端下來的堂口,也正好是個京師周邊的肥肉。
大凡有些想把自家老大取而代之想法的人,總歸是不會嫌棄自己手裡的錢財多一些的。
於是時年成功從雷損手裡要了一批人,趁著星夜出京城,在第二日的朝陽升起來之前,已經將迷天盟里號稱七煞中的者天仇捆到了京師衙門之前,連帶著的還有從迷天七聖盟在那處堂口存放的為惡證據。
轉頭又趕了回去收拾殘局。
六分半堂背後的生意未必就乾淨到哪裡去,可迷天盟這種黑/道組織發展起來免不了底下魚龍混雜,有朱小腰這種有恩必報的性情中人,自然也有者天仇這種仗著靠山便為非作歹的。
而這雷霆出擊之中,按照六分半堂和迷天七聖盟的人形容,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的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