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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身處火藥庫,就算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點亮明火。
蘇夢枕顯然對此很有準備,他從懸在腰上的絨布袋裡摸出了一枚夜明珠,借著微弱的光,他打開了一箱火藥,伸手試了試成色。
「你來看。」
時年湊了過去後便皺起了眉頭,「這批火藥的質量不高,起碼不是六分半堂的標準配置。」
「雷損不會給人留下話柄,說明這次行動是他的私人行動,」蘇夢枕說道,「而以這火藥的份量,倘若不是炸的地,而是炸的人,那就不太尋常了。」
「近來需要這樣的規模來針對的,只有兩個人——」
「關七和雷陣雨。」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個答案。
雷損糊弄得過去關昭弟的質問,但他打的算盤卻是要連著關七和雷陣雨一鍋端了,若能讓兩人都在炸藥的威力之下身亡最好,若僥倖得了活口,他恐怕不會放過補刀的機會。
以時年看來,這份補刀應該沒那麼直白。
說到底飯要一口一口吃,雷損要借著雷震雷不在京城干成這件大事,還來不及乾脆利落地進行下一步行動,倘若雷震雷問起來,他是得退一步的,否則他的上位還背負著另一位六分半堂的中流砥柱的折損,後患無窮。
「雷陣雨被稱為霹靂火,但他還有個名號,叫做殺頭大將軍,」蘇夢枕沉吟了一番後開口道,「如果他重傷之下被官府截胡,雷震雷又不在京城,或許不會有好下場,起碼刑部大牢是要走一趟的。」
「那麼以你看來,是雷損這種凡事無不可為的小人好應付,還是雷震雷以及雷陣雨這種脾性的人好應付?」時年問道。
「沒什麼不可戰勝的對手,但梟雄倘若死得不明不白,多少是個遺憾。」蘇夢枕沒繼續說下去,但時年覺得他可能心裡已經有了成算。
雷損這樣的人,讓他萬事順遂遲早養虎為患。
果然他又繼續說道,話音果決,「我會讓上官中神半道攔截,同時也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迷天七聖盟的一個人。」
「上官悠雲不是雷動天五雷天心掌的對手。」時年提醒道。
「所以上官中神的用處不在對雷動天造成什麼損傷,而在牽制,五雷天心掌的雷極之力太過失控,縱然這些火藥只是下等貨色,也足夠讓雷動天擔心自己被反傷。這個時候就是你接管運送隊伍的時候。」
「隨後迷天七聖盟的襲擊中,我要你表現得足夠亮眼,起碼要能將全場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混亂之中我會讓人將火藥里再削弱一層威力。你做得到嗎?」
夜明珠的一層清輝將他的臉映照得也顯得有些清減,但他的眼裡是誰都不會忽視的認真,和亂局將其的定海中樞之態。
時年揚起了唇角,「我等的不就是此時嗎?」
尚未到她跟雷損翻臉的時候,她會讓雷損縱然在火藥沒起到應有的作用之後,也抓不到她的小辮子。
至於迷天七聖盟會來的人是誰,縱然蘇夢枕不說,她也已經有了猜測。
巧得很,她也想跟那傢伙重新比試一番。
不過在執行任務之前,她先去了一趟六分半堂的地牢。
仗著「等到六分半堂對迷天七聖盟有壓倒優勢的時候,迷天七聖盟的人還不就是我們六分半堂的人」這樣的歪理,被時年逮回來的顏鶴髮和朱小腰,也沒受到什麼惡劣的待遇,伙食更是算得上不錯。
只是住在地牢里,環境多少是要稍微差一些,再加上或多或少的心理壓力,讓兩人看上去都比之前要清瘦一些。
朱小腰對這個算計了她幾次的漂亮姑娘確實佩服,但佩服是一回事,投降又是另一回事。
「是殺還是放總沒個結果,這便是六分半堂的處事效率嗎?」顏鶴髮沒聽到腳步聲,但時年被走道油燈投射拉長的影子,都落到他面前了,自然不可能當做沒看到。
她身著藏青色披風,看起來像是要出門的模樣,讓他下意識警惕了起來。
「六分半堂不缺給階下囚的飯食,沒將大聖主和二聖主推出去祭旗,而是好好地養在地牢里,正好方便了日後不費兵刃接手迷天七聖盟的勢力,何樂而不為。」
她的臉一半在燭光中一半在陰影里,看起來總有幾分莫名的森寒之氣。
明明這是一張縱然是在京城裡,也難有人可堪相比的臉。
「迷天七聖盟從各地招攬為官府所通緝的人,但天子腳下,面具可以戴一時,武力值威懾和勢力的盤根錯節也只可以逞一時之威,大聖主受的是關七爺的恩惠,這才下不了決定,倘若他已無自保之力,您又何必固執己見呢?」
顏鶴髮沒有說話。
時年又繼續說道,「自打大聖主落網之後,其實不消我多說您也明白,在迷天盟中到底是想取代你們二位的位置的人多,還是想要營救的人多,就算有人來救,誰又能保證你們還是原本的立場,甚至誰可以作保你們就是原本的人——」
她突然輕聲笑了笑,「可以有一個假的二聖主挾持大聖主而去,自然也可以有一個假的大聖主被救出去,作為六分半堂的臥底。您活著的意義遠沒有您想像中的那麼高。」
「大聖主不妨好好想想,到底是給您手底下的兄弟另謀一個前途,還是在地牢里不清不楚地丟掉了性命,甚至說不定還被人頂著假身份來了一出對迷天盟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