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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盆都看見了。」方簡摟著她胳膊小聲說。
小萊說:「沒事,它是母狗。」
方簡說:「那更可憐,它早就絕育了,我們傷害了它的心靈……」
狗傻傻地看著她們,對她們目光中的憐憫不解其意。
奶奶還以為方簡不回家了,老倆口都熄燈睡下,她們沒怎麼發出動靜,洗完澡回房間相擁著睡去,聚寶盆趴在床邊的一堆髒衣服上,也睡了。
次日醒來,枕邊已不見小萊,她有早八,天不亮就爬起來走了。
方簡在枕頭底下摸到她留的字條——我鞋只有一隻了,穿你的鞋走了,狗先放你這兒吧。昨天的你很漂亮,愛你,簡簡姐姐。
屋裡不見狗,門半敞著,方簡穿上衣服走出去,狗正在吃飯,她蹲下去看,碗裡是素麵,水煮肉片和豬肝。
「你可真享福啊,走哪都有人疼你。」方簡對著狗說。
奶奶和爺爺在客廳茶几上吃午飯,奶奶問:「昨晚小萊來了吧,一大早又走了,你趕緊洗洗臉來吃飯。」
方簡站起來伸個懶腰,「她早上有課。」
奶奶說:「有課還玩那麼晚,昨晚多久來的?睡沒睡夠啊?」
「跟朋友在河灘邊喝酒,吃燒烤,叫代駕開車回來的,怕你們擔心嘛。」方簡說著進衛生間洗漱,洗到一半,奶奶進來跟她說,要牽狗出去遛彎,她吐掉嘴裡的牙膏沫,「它叫聚寶盆。」
奶奶說知道了,大門一聲響,屋裡靜下來。
洗完臉出來吃飯,方簡發現自己的伙食跟狗是一樣的,碗裡素麵、肉片、豬肝,跟狗唯一的區別是放了調味料和蔥花。
是個陰天,也許會下雨,昨晚下了嗎?方簡不知道。
房間裡暗暗的,在書桌前坐一會兒,在她們分開的時候,無邊的哀愁和寂寞漲潮的海水般不知不覺淹沒了她。
但人這一生中,孤獨是常態,帶一絲秋涼的風已將熱情、瘋狂冷卻。
方簡摸出手機,點開微博,昨天的照片分三組發出,一組是薛允和小萊,一組是小萊和方簡,最後一組是引擎蓋。
肖逢很詭,兩組都把酒GG揉進去了,他想看看哪一組的效果更好。
結果不言而喻,當然是大小姐和小萊,但評論轉發數最多的還是引擎蓋那組。
方簡險些沒認出自己,她怎麼能笑得那麼浪,扭腰擺胯的,還把手指含在嘴裡,搞什麼啊?
她一拍腦門,不會吧!難道昨晚她們還當著兩個大男人的面做那事了?不可能!那也太瘋了,酒後亂性,古人誠不欺我。肖逢竟然還拍下來發網上了,這個崽種。
記得昨晚小萊還罵她了,罵了什麼,忘了,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評論區都炸了,全是啊啊啊,方簡一條條往下翻,有誇獎有祝福,當然也有罵的,說她們噁心,還有說什麼不守婦道。這些人甚至都不認識她們。
這些都不用她們管,肖逢會處理的,大小號齊噴,再拉黑刪除。
對於方簡,重要的只是當時的感受,不相干的人和事對她構不成傷害。
三次生活圈子太小,網絡本就是因喜好聚集,當然可以不喜歡,但不應為了維護自己的價值觀和喜好,去羞辱、否定、攻擊別人的喜好。這樣的道理不是每個人都懂。
摁滅手機,方簡繼續讀信,寫信,在閱讀和書寫中,獲得並享受這份超然的自在。見面時,她們接吻、擁抱、做盡親密之事。分離時,叩問心門,以靈魂溝通。
連下了幾天小雨,氣溫驟降,但爺爺奶奶的遛彎四季雨雪從不間斷。人老了,是萬萬不能停下來的,什麼時候停下來,走不動,就壞事了。
這天雨停,方簡下樓拿著圖譜看花,遠遠看見聚寶盆,嚇一跳。
這狗穿得跟個人似的,四爪踏著奶奶做的軟皮靴,身上穿條舊衣服改的碎花裙子,外面還套了件橙黃的半透明塑料雨衣,十分的嬌俏可人。
它好像也知道自己被打扮得很美,走路屁股左一扭右一扭,騷得沒邊兒。
狗整天跟著爺爺奶奶風裡來雨里去,累夠嗆,到家就吃、睡,竟然從來沒咬壞過東西。狗和貓都是尊老愛幼的。
方簡給小萊拍了個視頻發過去,那邊發了一大排捂嘴笑的表情。方簡通過表情的數量判斷出她現在的心情,相當的高興。
那邊拍了照片過來,黑桶里幾隻肥鯉魚。
爺爺奶奶讓她早點上樓吃飯,方簡答應一聲,蹲在花壇邊給小萊發消息:在幹嘛呢。
小萊回:人工湖邊釣魚呢,秋天魚都長肥了,還認識了幾個釣友,我教了他們一些釣魚技巧,現在我是他們的師父。
方簡問:那你想我了嗎。
小萊說:我想著怎麼吃魚,可以先養在家裡,等你來做給你吃。
方簡說我經常都在想你,小萊問怎麼想,她恬不知恥:自摸。
那邊問:你多久來。
方簡說周六。
沒到周六,周五難得是個好天,下午出了太陽,方簡招呼都沒打直接開車去了學校。
姜小萊整天生活豐富得很,跟誰都能聊上兩句,什麼人都能處朋友,倒要看看她一個人的時候都在外面搞些什麼。
學校人工湖邊的桂花全開了,味道香甜,有兩個女孩在桂花林里吹單簧管,方簡采了一把花揣進衣兜里,花香就留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