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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對她說道:「放心,那個老瘋子不會就這樣殺死我們的。」
蘇瑤不敢樂觀:「你都說他是瘋子了,有什麼事是瘋子干不出來的。」
「他是院長,也是一名神經科的醫生,比起做人體蒸乾試驗,把人的頭骨切開研究才更符合他的職業特徵。」陳星河抬頭環視一眼房間上方,「這裡一定藏著很多攝像頭,他在觀察我們,精神、意志力、體魄、神經等都是精神科醫生會感興趣的。」
陳星河收回視線,攥了攥自己的加絨秋衣:「等著吧,過不了多久他準會把熱氣關了。」
蘇瑤看了看那道厚厚的大鐵門,雖然陳星河說得有道理,但只要熱氣一直往房間裡冒,就有可能發生危險,萬一那老瘋子突然心血來潮,就是想看看烘乾的人體是什麼樣子的呢。
陳星河看了看蘇瑤,幫她把垂在臉側的碎發撩到耳後,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的耳朵:「我不會把你置於完全危險的境地,也從來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蘇瑤皺了下眉:「但我們確實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出不去了,還很快就要被做成烤鴨了。」
陳星河低聲道:「想要維持這裡的運轉,沒有電是不行的。來的時候我看過這裡的電力系統,不是扯的電線,是用的發電機。」
「發電機已經被我弄壞了。」
蘇瑤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實驗室以及咕咕灌著熱氣的進氣孔:「那這裡怎麼還有電?」
陳星河虛弱的抬了下手:「你忘了我的人設了嗎,我連瓶蓋都擰不開。」
蘇瑤:「行吧,沒毛病。」
陳星河笑了一下,沒再開玩笑:「我往發電機通道里扔了東西,閉合導體很快會被堵塞,斷電。」
話雖然這麼說,蘇瑤還是擔心。
她看著陳星河干到幾乎裂開的嘴唇,他的身體免疫力被全面破壞過,肯定會影響到身體溫度調節能力。
萬一他撐不到斷電怎麼辦。
蘇瑤緊緊盯著陳星河的眼睛,語氣嚴肅:「我現在以隊長的身份命令你,把你這件自發熱加絨秋衣脫了,換襯衫!」
她不是一個對屬下嚴苛的隊長,大多數時候都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有在誰犯了錯時才會大聲罵人。
正是因為這樣,她生起氣來顯得格外嚇人,此時要是吳青桃或者江不凡,早嚇得照辦了,就是讓他們脫光都不敢帶一絲猶豫的。
陳星河第一次見蘇瑤在他面前動怒,想像以前一樣吊兒郎當地說幾句騷話揭過去,一撞上她的眼神他就知道,不可能了,她是真生氣了。
陳星河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垂著眼睫不看她:「不換。」
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是心疼他的身體,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
蘇瑤從陳星河身側起身,看也沒看他:「你不換也行,回頭死在這兒別指望我給你收屍。」
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打量他。
折回去,蹲在他面前,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他擋了一下,因為身體不舒服,使不上勁,沒能擋住她。
蘇瑤掀開陳星河的上衣下擺,看見他的皮膚,她眼睛睜大,驟然吸了口氣。
只見他的腹部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疤,從他的胸口下方一直蔓延到腰腹,被褲腰帶截斷看不見了。
那些疤痕醜陋得像一條條畫在身上的蜈蚣,跟他胸口和鎖骨處的細嫩的皮膚一對比,原本就觸目驚心的疤痕顯得分外猙獰。
她無法想像他究竟經歷過什麼,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憤怒,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
她提了提他的衣服,又要去看他的後背,被他死死摁住手腕:「別看了。」
他的語氣幾乎帶上了:「我讓你別看了。」
蘇瑤像是自虐一般,掙開陳星河的手,掀開他後背的衣服,聲調冷了好幾度:「誰幹的?」
他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的,不同時段的疤痕,深的,淺的,縱橫交錯,繞是她見多識廣,再兇殘的虐待現場都見過,也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
蘇瑤眼裡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就好像自己精心呵護著的一朵花,養著的一隻貓,自己都沒捨得動一下,卻被外面的人摧殘成了這樣。
她突然感覺難以呼吸,一股巨大的心疼從心裡蔓延出來。
以前吳青桃江不凡他們也會在辦案的時候跟嫌疑人起衝突,有一次江不凡被一群人圍著打,頭都被打破了。她是個極度護短的,當即抄起大木棍子把群人堵在沒有攝像頭的巷子狠狠揍了一頓。
那時的感覺跟現在又好像不太一樣。對江不凡的悲慘遭遇她在幫他報完仇之後好像也沒有心疼他,還整天拿這事取笑他。
面對陳星河她完全開不出任何玩笑,只覺得心臟一抽一抽得疼。
陳星河看了看蘇瑤,他不想讓她擔心、難過,想著等身體免疫力完全好了就想辦法把這些傷疤弄掉,沒想到會被困在這兒,被她提前扒開了衣服。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嫌我丑。」
又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祁博然,不服氣地冷哼一聲:「沒有他的皮膚好看。」
蘇瑤:「現在是比美的時候嗎?」
見她臉色低沉,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上,輕輕拍了幾下她的手背,柔聲安撫她:「沒事,都過去了,早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