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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沒有線索。
許嘉海走後,蘇進走進了辦公室。
他身上穿著校服,背著書包,進來也不說話,乖乖找個角落的桌子寫作業。
江不凡給他倒了杯水,他低聲說謝謝,喝了水繼續寫作業。
他每天都會來過來待一會,想在姐姐被找回來的第一時間看到她。
蘇國民和趙欣華請了半個月的假,天天往市局跑。不在市局的時候蘇國民就在家裡的陽台上一根接著一根抽菸,趙欣華在臥室里哭,哭得眼睛整天腫著。
蘇進低頭寫著作業,辦公室里的任何聲音都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學習過。
姐姐說他的成績單不好看,他要考出來一張好看的,考到班級前五,等她一回來就能看到。
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蘇進抬頭,看見陳星河,知道他要帶他去吃飯,默默地把自己的作業收好,背著書包跟了出去。
每次陳星河都不吃,就坐在蘇進對面看著他,他的眼睛和眉毛跟蘇瑤長得很像,他喜歡看。
蘇進吃得不多,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說吃飽了。
陳星河便帶他回學校,把他送到學校門口,看著他走進校門,再轉身回兩條街之隔的市局。
等辦公室的人都下班了,他關掉所有燈,坐在她的辦公桌前,一坐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洗把臉,繼續調查線索。
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會,每次睡眠的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
睡的時間一長他就會夢見蘇瑤。
夢見她渾身是血地看著他,一邊哭一邊喊他的名字,讓他救她,讓他抱抱她。他一朝她伸出手她就不見了,有時候是化成一縷煙飛走了,有時候是像玻璃水晶一樣在他眼前碎掉。
他變得再也不敢睡覺。
最後許嘉海實在看不下去了,擔心他把自己作死,在他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藥,讓他沉沉地睡了一覺。
這是自蘇瑤被綁架以來,陳星河睡過的唯一一次好覺。
他再次夢到了蘇瑤,這個夢跟以前的不一樣,她不再是滿身滿臉都是血,臉上也沒有眼淚。
她穿著一件他沒見過的紅裙子,頭髮披著,臉蛋乾淨,唇角帶著甜甜的微笑,對他說:「陳星河,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吧。」
她拉著他的手一直跑,從開著明黃色野菊花的小山坡跑到清澈的能看見小魚的小溪旁,最後他們並排躺在草地上,十指相扣。
直到太陽落山,天空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她一把推開他,轉身跑進了那片黑暗裡,他想伸手抓住她,她又化成了一縷煙,或者變成一塊水晶,在他面前碎掉。
陳星河掙扎著從夢中醒來,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雙手還在微微發抖。
但他很快又高興了起來,覺得這樣很好,至少能在夢裡見到他,只要在她消失之前醒來就好了。
他找到了可以見到她的辦法,並依賴上。
從這天開始,他白天繼續找她,晚上下班出門,不在市局也不在家裡,後半夜回家,反鎖上門,服一片安眠藥,有時候會給自己打鎮靜劑。
老天爺是眷顧他的,每次都能讓他如願以償,讓他在夢裡見到她。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一段時間,許嘉海見陳星河願意好好睡覺,以為他在慢慢變好,接受了蘇瑤一時半會可能找不回來的事實。
直到有一天早晨,陳星河先出了門,許嘉海隨後,看見他往樓下的醫療廢棄物的垃圾桶里扔了什麼東西。
他直覺不好,等陳星河走後在垃圾桶里翻了翻,發現一瓶已經被吃光了安眠藥,三個空了的鎮靜劑針頭。
許嘉海氣得緊緊攥著藥盒子,什麼也沒說,悄悄跟在陳星河身後。
他要看看他究竟在幹什麼。
晚上下班,陳星河從市局出來,沒回家,也沒去吃飯,打車去了城南一條商業街。
許嘉海悄悄跟著他,正常情況下陳星河不可能察覺不到有人在跟蹤他,他現在的狀態明顯不正常,因此沒察覺到。
許嘉海看見陳星河穿過商業街,站在一條小巷裡,靠著牆,看上去在等人。
小巷的牆上都是灰塵,有時還會被濺上污水和垃圾。
陳星河有點潔癖,以前的他只會捏著鼻子嫌棄,此時他渾然不覺,後背靠著牆,衣服上沾了一片贓污。
許嘉海知道,失去了蘇瑤的陳星河已經不是陳星河了,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許嘉海不知道陳星河在等什麼,猜他是等他的某個線人,看看有沒有蘇瑤的消息。
半個小時後,小巷深處走出來一個高大的人影,手上拿著一聽啤酒,一邊喝酒一邊哼歌。
只見原本一動不動的陳星河突然暴起,掐住那人的脖子。「砰」的一聲,電光火石間便把那名魁梧大漢摁在了牆上。
在驚人的速度和力量之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扼住了咽喉。
大漢看著眼前如同鬼魅般出現的男人,對方手背暴起青筋,精緻矜貴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拿著鐮刀的死神,從不憐憫世人。
大漢好不容易從喉嚨里擠出一點聲音:「警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認出了眼前的人,半個月前他就被他手下的人帶進過公安局,說他涉嫌綁架。
陳星河手指用力,大漢喉嚨里的氧氣被掐斷,臉色泛白,嘴唇發青,一邊掙扎一邊徒勞地張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