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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盯了她好一會兒,看著她一副強忍的樣子在地上扭動,這才走過來,抓住繩索,用力割斷。
「別想跑,也別耍花樣,沒用的。」
阮青青沒吭聲,轉身朝洗手間走去,只是纖細的後背繃得像一張快被撕裂的弓。
好在他並沒有靠近,似乎篤定了她玩不出什麼花樣。阮青青走進洗手間,發現門反鎖不了,只能帶上。她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這麼靜止了一會兒,阮青青打開水龍頭,讓水嘩嘩流著。
一切就像是一場荒誕恐怖的夢,她從人間跌到地獄。只是一天不見的曾曦,現在像玩偶一樣,被鎖在鐵籠中。
而她在老舊的廁所里喘息,外面是拿著刀準備殺掉她的變態。
她曾經聽聞過這樣的黑暗,卻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吞噬的一天。
原來這種事,也許一輩子都遇不到。可一旦發生,人生就像突然被人按下中止鍵,然後從原本那條平順普通的路上,跌落到路下方藏著的那片無盡深淵裡。
阮青青忽然想起一件事——陳慕昀呢?
難道已經遭遇不測?青青的心一涼。
她又想起自己在山上被男人追逐時,恰好收到駱平江的微信,當時她條件反射回撥給他,立刻被男人抓住。
現在想來,這一通沒能出聲的電話,竟是她和外界最後的聯絡。
她的腦海中浮現駱平江那冷峻的側影,深冷的雙眼,心中竟奇異地有了希望。可立刻又明白這是痴心妄想。
沒人會在意一通無聲電話。即便駱平江真的注意到,他又從何得知她的下落?只怕想找都無法下手。
沒人能救她。
她望著鏡中臉色蒼白、神色不安的自己,無比清晰地明白眼前的殘忍事實:除了自救,別無生路。並且她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她絕不甘心就這麼被人殘殺在無人知曉的山頭上。
阮青青,冷靜下來,仔細去想一想,哪怕找到那麼一絲生機,就用盡全身力氣抓住。
……
這個人,他是有預謀地誘拐了曾曦,曾曦是他精心挑選的目標。
他鍾愛、甚至痴迷於聾啞美少女,對普通女孩毫無興趣。
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他的學歷身份是捏造的,並且因此自卑。
他很在意「獵物」是否也在意他。
他害怕平等的戀愛關係,甚至不適應和正常女人相處。
最後,綁架阮青青不是他計劃內的。他本身並沒有殺她的強烈欲望。
他很自大,認為她和曾曦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這個屋子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
但是最終,他一定會殺了她。
……
「咚咚咚——」重重的敲門聲傳來。
阮青青:「馬上好。」洗了把臉,打開門。
他站在一米外,這時匕首沒有拿在手裡了,他說:「出去,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阮青青默默跟在他身後。
她突然變得如此溫順,男人有些意外,但並未放鬆警惕,讓她走在前頭,他跟在半米後。
經過牢籠時,兩人都同時轉頭,看向曾曦。曾曦一下子撞到欄杆上,用手拼命比劃:求求你放了她!不要傷害她!
男人目光漠然,笑了。
阮青青也對曾曦露出了笑。那一點笑容,是那樣悲涼而溫柔,似乎還在安慰曾曦。曾曦一愣,眼淚又流下來。
這房子只有一扇門,厚重的鐵門。阮青青看著男人從腰間的一串鑰匙中拿出兩把,打開了兩道重鎖,示意阮青青走出去。
阮青青聽話照做,男人從側面看著她清秀平靜的眉眼,也沒有說話。
門外,暮色低垂,一股深山的寒意撲面而來。迎面就是一片山崖,足有十幾米高。
也就是說,這間廢棄的廠房,藏在一片懸崖下方,而且是在一個深坑裡,周圍全是開鑿過的痕跡,碎石滿地,雜草叢生。
看樣子,像是上世紀才會有的那種小採石場。廠房四周,全是高而密的竹林,幾乎遮住所有天空。
這無疑使得廠房更加隱蔽。再向外望去,就是連綿起伏的青山。
男人推搡著阮青青,沿著屋旁的一條小路,往懸崖後方走去。
大概走了幾分鐘,穿過一小片竹林,眼前是一塊空曠的平地,滿地雜草,前方就是懸崖,深不見底。
這時阮青青注意到,一字排開,種了四棵樹。它們看起來非常整齊,每棵樹之間的距離,仿佛用尺精確量過,大概兩尺的樣子。
但它們又不太整齊,最高的已經有一人半高,最矮的才到膝蓋,從高到矮,倒像四個人在排隊。還有個相同點,它們都長得不夠茂盛,葉子稀疏枯黃。
「站著別動。」男人將阮青青身子一扭,使她面朝懸崖和那四棵樹、背對著他站立。
阮青青安安靜靜立著,像一尊纖細的木雕。懸崖下的風迎面吹來,吹得兩人衣物沙沙作響。
然後阮青青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兒。她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偏過一點頭,餘光可見男人立在身後,一隻手指間一點紅光,另一隻手裡拿著匕首,慢慢地抽著一支煙。
阮青青的脖子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冰涼的汗。
男人終於把菸頭丟在地上,用腳踩熄,而後把匕首從左手換到右手,抬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