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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青的眼睛有些發酸,情緒一時間混亂得無從整理。她想明明已經過去五年多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突然出現了,我竟然失態了。
不該失態的。
從前,哪怕是最親密的閨蜜,也不相信,她會喜歡上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其實她也是在那一夜,他不告而別後,後知後覺發現的。從此她看任何男孩,腦海里卻總是閃過他獨坐舟頭的背影;
聽到任何男孩的表白追求,耳邊響起的卻是他的嗓音。她像是被那夜中了蠱,驚了魂,遇到誰,都忍不住和他比。
然後,其他人,立刻變得平淡得像一筆可有可無的素描背景,在她眼裡褪色了。只有他髒兮兮的那張臉,卻鮮亮得刺痛她的眼睛。
她竟在十七歲時,喜歡上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還不知道他是誰,他在哪裡。
這註定是一段縹緲無望的愛情,一段屬於少女的天真心事。
大概也只有十幾歲的人,才會這樣用盡全力去喜歡一個幾乎得不到的人。
可她那時只是想著他,也覺得滿足,甚至總是對這段愛慕心懷希望。
她在一個個夕陽西下窗邊獨坐的時分,回憶兩人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的神態,他的動作,他的語氣。
這時她又像個自大自滿的狂徒,從蛛絲馬跡中拼命找證據,證明他對她,肯定也是有好感的。
哪怕只有半個晚上,只有短短几個小時。可是她心動了,他難道沒感覺嗎?
冥冥中她總有種預感,人生不會負我,他們會再見面的。她會找到他,或許,有那麼一絲可能,他也在找她呢?
只是後來,一年又一年。
她終於承認,有關於他的一切,是不切實際的年少妄想。
這世上或許有一見鍾情,可它從來難敵人海茫茫、天荒地老。
尤其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十七歲,聽起來實在幼稚又不重要。
阮青青很快平靜下來,她覺得自己只是一時失常,現在一點兒事都沒有了。她拉開房門出去。
先到廚房,東西全都搬完了,整整齊齊堆放著,張姐正在清點,抬頭看到她,笑著說:「你剛才去哪兒啦?已經搬完了,去歇著吧。」
「他……駱老闆呢?」
「走啦。」
阮青青心情頓時一松,可那種怪怪的煩悶感又湧上來。當她再次走過中心大門時,下意識往外望去。
那輛小卡車,還停在門外。車上沒人。
一個人,倚靠在旁邊的牆壁上,他已披上件黑色外套,抬頭循聲望過來。
阮青青一隻手按在大門上,隔著幾米遠,直勾勾望著他。
這一次,駱平江終於沒有迴避她的目光。仿佛這是他們重逢後,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看見了她。
清透的陽光里,他那烏黑沉黯的眼睛裡,仿佛有某種很平靜溫柔的情緒,從歲月的浮光碎影中掠過。
阮青青突然很想給自己一巴掌,因為她的鼻頭莫名其妙又有點酸了。
駱平江站直了,沒有靠近,問:「沒事吧?剛才你突然跑了。」
阮青青露出很禮貌得體的笑,語氣疏離無比:「沒事啊,剛剛突然想一件急事,就跑去處理了。沒別的事,不好意思。」
駱平江安靜了一秒鐘,說:「行,那就好。」
他上了卡車,發動車子,沒有再看她,側臉浸在陽光里,越發顯得硬朗無情:「走了。」
「再見。」
車子瞬間駛遠,阮青青轉身回去。
第11章 想來(1)
阮青青坐在房間裡,拿起手機,突然有衝動想和陳慕昀說話,可又覺得無話可說,看了一會兒,又放下了。
索性幹活。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沉浸在工作里,構思創業方案,梳理籌備工作。
等到夕陽西下時,她長吁一口氣,推開電腦,已是心平氣和,滿眼都是冷靜現實。
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陳慕昀一整天都沒和她聯繫過,不太像他的性子。
她發簡訊過去:在幹什麼?
過了幾分鐘,陳慕昀的電話直接回過來,他的語氣平靜溫柔:「今天領導臨時交代了加班,太忙了忘了和你說。想我了?」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阮青青問,「每次都是去你那邊,來我這邊吧。」
陳慕昀頓了頓,語氣愈發溫柔:「還沒忙完,今天不能一起吃了。明天吧,要不還是去我表哥那兒?」
「不去。」
陳慕昀很意外:「為什麼?上次你不也覺得好吃嗎?」
「雖然是親戚,也不好每次麻煩他留位子,還打折。而且一個地方吃多了也沒意思,還是來我這邊吧,我帶你去便宜又好吃的地方。」
陳慕昀笑了:「好好好,老婆勤儉持家,都聽老婆的。」
掛了電話,陳慕昀從這個無人的包間走出去,回到隔壁,阮清苓坐在桌前,桌上的飯菜兩人也吃了快一半。
這種時候,阮清苓從來不問他,是誰來的電話,只是笑眯眯用雙手捧著臉,說:「你再不來,這道最好吃的話梅排骨都要被我吃完了哦。」
陳慕昀心頭那一點懊惱和心虛,瞬間被她這沒心沒肺的愛意給撫平了,一敲她的腦袋說:「想吃就吃,不用給我留。」
阮清苓於是又夾起一塊排骨,說:「我要吃完了,你吃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