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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要我如何做到,讓你在我眼前,再度踏進這個曾埋葬了你的墓地?
第51章
最開始的時候,其實萩原研二隻是以為松田陣平做了個噩夢。
在一次訓練結束的空檔之中,自家親友突然的情緒爆發,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事物,看向他的視線小心翼翼,生怕他突然消失。
是這麼糟糕的噩夢嗎?萩原研二當即張開雙臂,對著親友承諾了起來。
——我在這裡,我沒有消失。不管如何確認都沒有關係,我就站在你的面前,隨時可以給你一個擁抱。所以小陣平你不用害怕啦!
然而,這份猜測在後來逐漸被駁回。
如果只是噩夢的話,小陣平會有那麼大的改變嗎?
如果只是噩夢的話,小陣平為什麼會先知先覺,知道許多他本不該知道的東西?
那真的是一個噩夢嗎?
萩原研二不得不承認自己大概是猜錯了,正確答案就在眼前,可是被迷霧遮擋著,無法看清。或者是他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猜測。
畢竟,這樣對於小陣平來說太不公平了?對他自己來說,同樣如此。
只是一個噩夢就好了,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噩夢。
【“可是你就是死在這個混蛋手中的啊!!!”】
憤怒的壓抑聲線將所有的迷霧吹散,親友痛苦又悲傷的視線落點在他的身上。
啊啊、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呢?
因為,真的太不公平了,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為什麼只有小陣平承受了失去的痛苦?憑什麼松田陣平要看到這些,甚至是經歷這些?
人大多不太會記得自己幼年發生的事情了,只是在有記憶、有印象以來,萩原研二的身邊好像一直都有著一個叫做松田陣平的傢伙。
往前回溯的最久遠的記憶中,松田陣平就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側。
小學,國中,高中,大學。萩原研二向來擅長用輕佻的口吻說出不知真假的話語,但是那句“不想和小陣平分開”,卻讓他毫不猶豫選擇了本不該是第一選擇的警察志願。
萩原研二沒有想過未來沒有對方的生活,他甚至可以相當自信地說出——對方最重要的人除了家人之外,剩下的特例只有他。
哪怕在警校結識了志同道合的好友,這份特殊也從來不會改變。就像是班長總是吐槽,你們幼馴染都是這樣黏黏糊糊的嗎?
當一個人的存在貫穿了另一個的人生後,本就代表了一種特殊。
而且這份情感從不是單方面的,松田陣平同樣是如此看待萩原研二的。
萩原研二會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親友,然後主動打招呼和靠近,習慣將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用著輕佻的語言說著無聊又隨意的話題。
松田陣平的注意力往往容易被自己更關注的喜好奪走,在這種情況下敷衍地應和幾聲,但是那距離感極強的氣場卻自然而然接納了對方。
雖說大多數時候看起來都是萩原研二在包容松田陣平,但是松田陣平何嘗不是同樣在做著同樣的事。
兩個人都沒有想過沒有對方的未來。
所以——所以小陣平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思緒?
至少在萩原研二這邊,光是想想這種事,就下意識地拒絕,不願意深入思考。
萩原研二不願意去細思,卻依舊可以在親友的行為之中察覺到答案。
親友比過往更加習慣的獨自行動,會去關注原本並不感興趣的東西,而不再由他提醒。只有一人的時候,表情會安靜下來,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
日常向他發的簡訊頻率增多,卻極少是問題,更像是自說自話,並不需要得到答覆。
原本偏好的色彩鮮艷的衣服,大咧咧的審美,換成了更加寂寥的黑。
叼著一根煙靠在牆壁上,煙霧在他眼前環繞,孤獨像是滲透進了他的軀殼之中。
“有時候我真的不想將洞察力用在你身上。”
萩原研二像是放棄了一般,主動放棄了去觀察松田陣平的表情,彎下腰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對方的肩膀上,感受到了自家好友此刻僵硬的身體。
他向來擅長共情,天生的性格讓他的人生少了無數攔路石。
除了家庭之中無法由年幼的他阻止的破產外,他的人生順遂,就像是開了簡單模式。自小就遇到了最重要的友人,在異性相處之間天然有著優勢,在日本的大環境下,也從未因為這一點被霸凌厭惡過。
不論是誰他都可以說上話,將關係處成朋友,習慣性的稱呼方式讓他可以消除和任何人之間的隔閡。
就算有人最初不喜歡他,萩原研二也有把握在相處後調整對方的想法——更別提就算有人討厭他,萩原研二的心情也不會變得有多低落。畢竟討厭他的話,他又不會自己主動趕上前去碰個冷臉。
他的觀察能力同樣是天生,畢竟他沒有什麼需要小心翼翼觀察他人表情、去附和別人的悲慘經歷。
偏偏這份能力用在了親友的身上,讓他注意到了一切又一切的違和感。
親友突然而然對於遊樂園的興趣,在摩天輪上前後變化的神情,還有伸出手拿出工具的行動,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台詞,那句突兀的“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