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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姐姐還在家裡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江月累得腰酸背痛,實在沒力氣再同小孩子玩捉迷藏的遊戲,只要那女孩子還安全就好。
她坐下來教丹尼讀譜子,還沒念上幾遍,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她以為是珍妮玩夠了自己跑了回來,想也不想就道:「進來吧。」
「江小姐,累了吧,先來喝杯咖啡吧。」推門進來的卻是本該外出工作的周先生。
周先生似乎供職於某大公司,平時忙得不可開交。今早周太太把兩個孩子交給她的時候,還說周先生今天又要晚上才回來了。
沒想到這個點他就回來了。
江月連忙站起身來推辭,「謝謝周先生,不必了,我不渴。」
周先生卻已經把咖啡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笑道:「江老師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你一天照顧兩個小孩子,又是教他們認字又是彈鋼琴的,肯定累壞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今天有沒有跟著好好彈鋼琴?」他說著,低頭用手上的冰淇淋去逗小兒子丹尼。
丹尼幾乎整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嘟嘟囔囔道:「我有!姐姐不聽話不肯跟著老師學!」他這時候倒還不忘告姐姐一狀。
鬧了半天,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周先生手裡的冰淇淋,在一旁咂摸得津津有味。
「江老師平時在哪裡高就呀?」周先生隨意問道,一手按在鋼琴上,留下一個汗乎乎的手掌印。
「平時接一點零碎的事,餬口就好。」江月不想跟他多說,只含糊道。
「江老師這樣的人才,埋沒了豈不是可惜?江老師如果願意,我在紐約還是有點人脈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月打斷,「不麻煩周先生了。」微笑禮貌得體,卻帶著明顯的疏離。
周明生被她回絕,卻沒半點不快。太容易到手的女人,總是容易沒滋味。
「江老師平時要待一整天,晚上回家可還來得及,可需要我們送送你?」
「不麻煩先生太太,我自己坐地鐵就好了。」
聽她這樣說,周明生反而更確定這就是個無權無勢在紐約漂泊的女人。這種年輕女孩子,在紐約簡直一抓一大把,那些人說的美國夢麼!
但是像江月這樣婉約乾淨氣質的,還是頭一回見。
江月低頭翻看著手中琴譜,迴避他的目光。然而剛翻過一頁紙,手突然被側旁伸過來的一雙手擦過。
那手汗津津熱烘烘,江月仿佛被熱碳給挨一下,立馬甩手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站在一旁的周先生。
甩開的手砸在鋼琴琴鍵上,發出清脆的一陣聲響。
「下回再敢這麼弄,小心我揍你!你當你娘老子的錢是大風颳來的,不去上課,給我躲在洗衣房裡?」
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房門被猛地推開,周太太抓著珍妮站在門外。
見到房內的周明生,周太太滿眼狐疑,也顧不得計較珍妮逃課的行徑,「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是有朋友要來嗎?公司事情忙完了,就早點回來,和你們吃個晚飯。」
周太太一雙三角眼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念著孩子們還在,終於冷哼一聲扭身下樓了。周明生見此,暗地裡鬆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煩死了!」
江月本還站在原地,疑心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周明生當真……珍妮這一句埋怨猝然把她的心思拉了回來,定睛一看,珍妮嘴上塗得紅彤彤的,不知在哪裡沾了些什麼,臉上白一片紅一片。
這小姑娘正是叛逆的時候,平時就愛跟江月叫板對著幹,她這時候實在難以分心去搭理她,只好坐回鋼琴前,招呼小男孩丹尼道:「休息夠了吧?過來好好彈琴吧。」
丹尼才吃完一個冰淇淋,此時看她也順眼了些,乖乖坐過來練起鋼琴。
彈了好幾首曲子,江月心底還是亂紛紛的不安定。剛才到底只是碰了一下,又沒有人證物證,她貿然去指認,說不定人家還要反咬一口……
她微微愣怔時,院子裡傳來幾聲汽車的轟鳴之聲,是兩輛小轎車開進了周家的庭院。
幾對男女下車來,同周先生周太太差不多的年紀,被主人熱情迎進周家。
她抬頭看了一眼放在鋼琴架上的小鬧鐘,快到結束家教的時間了——不想卻瞧見剛才周明生留下的那個手印子,按在漆黑鋥亮的鋼琴表面,像個潰爛的傷口一樣顯眼。
她連忙別開眼睛,收拾東西想要告辭。
不料怎麼也找不到自己來時帶的手包,她急著走,又不好在周家隨意翻找,只得回身過來問丹尼道:「丹尼,你有沒有瞧見老師今天帶的包?」
丹尼又是一隻手捂著嘴笑嘻嘻道:「姐姐知道!」
在一邊的珍妮沒好氣道:「我哪裡知道!」她剛才被周太太教訓了一通,正是不痛快的時候,當然沒有好臉色。
江月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小姑娘,她自己心裡也亂,沒工夫去安慰她,只好悶頭繼續找包。
找了好半天,終於從沙發縫隙中找到那只可憐的牛皮包。她顧不得多想,拎著包就下樓去。
客廳亂成一團,到處歡聲笑語。幾個男男女女圍在一張麻將桌邊,一幅麻將被洗得嘩啦作響。
坐在桌邊的周太太瞧見了江月,連忙起身來招呼她:「江老師,這麼急著走幹什麼!留下來一起吃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