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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沉默下來,但答案顯而易見——太宰可能會去死。
太宰之所以活著,是因為他拼命將太宰拴在這世上,如果他離開,太宰可能會去死。
“寺尾先生,我不會用死這種事來綁架你,因為這樣對你很不公平,所以你要麼選擇忘記我,要麼選擇接受融合之後的我。”
這兩個他都沒法接受。
“融合了之後的你,那還是你嗎?”
“從本質上說,融合之後的太宰治才是真正的太宰治,現在的我才是殘缺的。你如果選擇接受我們,那你恐怕就要接受他,接受我的另一面。”
他不接受。
這跟他的戀愛觀念是相違背的,他這輩子只能喜歡一個人,他不能同時愛上兩個人。
*
雖然天還沒亮,但寺尾彌修獨自離開了家,獨自去了學校。
這一整天他腦子都亂七八糟,他將手機關了機,不想跟太宰聯繫,也不想跟任何人見面。
關於這件事,他沒法去怨恨太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對方不會故意隱瞞他。
他討厭的人,跟他最喜歡的人,要變成同一個人了。
他不能接受,他還是不能接受。
*
晚上的時候他不想去上班,但醫務室來了幾個重傷的病人,他出於醫生的職責,沒法推辭,只能前去幫忙治療。
工作過程中他腦子一片暈眩,差點將藥都配錯了。
七點鐘左右,樋口一葉下了班,跑過來探望他,順便邀請他明晚去商場購物,因為明晚就是平安夜的促銷日。
樋口一如既往的熱情洋溢,雙手合十,帶著小姑娘對節日的憧憬,“寺尾前輩,明天是平安夜,你收到禮物了嗎?”
呵,收到了,他男朋友突然分裂成了兩個,這真是最好的禮物,給了他莫大的驚喜。
“前輩,您明晚有空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商場買禮物……等等,您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樋口發現他哭喪著臉,不解。
寺尾彌修心比較大,很少會因為什麼事難過,也很少會露出這種苦大仇深的表情。
“前輩——”樋口摸摸他的肩膀,語氣憂慮,“身體不舒服嗎?”
他不是身體不舒服,他是手賤。
為什麼,那時候他為什麼要手賤,為什麼要去碰那本書?
他恨死自己了,也恨死首領了。
“樋口——”他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我突然發現,之前跟我一直交往的男朋友,其實是兩個人,但看上去是兩個人,其實他們又可以變成一個人……”
樋口一頭霧水,“我聽不懂。”
他也不懂,他只是撕了一頁書而已,為什麼會這樣?
算了,工作吧,病人是無辜的,他不能再出錯了。
他收拾了一下亂七八糟的思緒,向屬下問道:“今晚要來的病人是誰?”
“首領。”
他一愣,“嗯?”
“首領剛剛被敵方組織的人偷襲了,胳膊受了傷,要來醫務室包紮。”
離譜,首領如果受傷,應該請專業的醫護團隊去辦公室進行診治,然後專門制定醫療方案,首領不應該放低身段親自光臨這間小小的醫務室。
昨天他撕掉書後,從辦公室落荒而逃。
逃跑之前,他隱約聽見首領帶著笑意說了一句:“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不用多說,跑吧。
他迅速收拾了東西,想要跑路,可惜晚了一步。
等他打開門,醫務室門外赫然站著首領本人,身後還跟著一群穿西裝的保鏢。
他吞了下口水。
“呀,寺尾先生。”首領笑盈盈的,“好久不見。”
“……”
“怎麼了,為什麼用這種仇視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殺了你男朋友一樣,難道你男朋友是我殺的嗎?”
這話仿佛在他心臟上刺了一刀。
首領摘了變聲器之後,是跟太宰一模一樣的聲音,眉尖蹙起的樣子,甚至微笑時嘴角彎起的弧度也跟太宰一模一樣。
如果他們是第一次見面,那他會對這張臉一見鍾情的。
*
整個醫務室的人都沒見過首領的模樣,見此情景方寸大亂,誠惶誠恐,於是紛紛低下頭,單膝跪在地上表示尊敬。
眼見眾人都跪下行禮,寺尾彌修卻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樋口在一旁小聲提醒他:“前輩,跪下啊。”
他無動於衷,默默將病曆本上的紙撕下一頁,假裝沒聽見。
他的膝蓋天生就是直的,彎不下去。
首領早就習慣了他這德行,似笑非笑的睇視他一眼,逕自走到病床旁坐下,伸出胳膊,露出一截沾血的繃帶。
“過來幫我治傷。”
首領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上有被彈片划過的痕跡和塵土,嘴唇殷紅,嘴角沾著冷冰冰的一抹血跡。
一旁的醫護人員連忙起身上前,被他阻止了,然後他用沾血的手指著寺尾彌修:“不是你們,讓他來。”
寺尾彌修站在那兒沒動,語氣冷漠:“這樣不好吧,首領您身嬌體貴,我可沒資格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