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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後者,那頻繁的關照會適得其反,對方可能把善意誤解成憐憫,無法從相處中感受到尊重。
如果是前者……
欲言又止,手忙腳亂,著急的神情,慌張的口氣。
說不定對方只是想給予回應,卻因毫無經驗,不得章法。
沈攸寧決心賭一把,他猜是前者。
「行,就當你請我的。」沈攸寧服軟,柔聲道:「不過,這件事兒,從今往後就翻篇了,以後不許再這麼客氣了。」
再看吧檯里的唐諾,眼裡的侷促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願以償的從容,他用力點了兩下頭,輕彎嘴角。
猜對了。
沈攸寧也跟著笑了笑。
「是啊,真的不用和我哥客氣。」趙強在一旁大大咧咧道:「我哥人超好的,老熱心腸了。」
趙強這孩子自來熟,和誰都能聊兩句,他半個身子杵在吧檯里,向唐諾問道:「解圍什麼?我哥又幹啥好人好事了?」
「你哥靠人情又讓你喝了杯免費的咖啡。」沈攸寧把趙強拽了回來,道:「還不快謝謝人家。」
「謝謝小帥哥。」趙強嘿嘿傻笑,一句帥哥叫得相當實誠。
不過趙強這咖啡也沒白喝,遇上Herman真是倒霉催的,預料到要通宵,但是沒預料到一個會能開到下午1點。
開到小組四人個個頭暈眼花,神志不清,再一看Herman,依舊眉飛色舞,滔滔不絕,一手拿著定稿,一手用力拍沈攸寧的肩膀,大喊「Genius」。
沈攸寧人都累傻了,散會後回家補覺,順便和經理請假,多休息一天。
他本想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沒成想晚上8點竟被餓醒,冰箱裡還有半隻熏雞,沈攸寧決定下樓買幾張卷餅。
去買熟食,自然要路過唐諾的店,沈攸寧習慣性問好,卻發現,燈黑著。
真關門了?
他原以為,對方那天打烊的說辭,是躲避騷擾的藉口,甜品店傍晚關門,會不會有些太早?
可能是生意好吧,東西賣得快。沈攸寧並無過多糾結,提著餅回家了。
第二天沈攸寧休假,他閒了一天,下午5點30準時下樓,這回目的性很強,沈攸寧直奔向甜品店。
又關門?
站在上鎖的玻璃門外,他沒來由地不安。
是下班了?還是這兩天都沒來?
不會又遇到什麼事兒了吧?
要不和同事問問?
理智告訴沈攸寧不必,不過是兩次沒見到人,碰巧錯過了也說不準。況且人家甜品店可能也會休假, 庸人自擾,哪兒來那麼多意外。
但感情上,沈攸寧還是旁敲側擊和部門同事打聽,得知這幾天店裡依舊照常營業,才得以釋懷。
他說不好,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又或許唐諾給他的印象太過柔軟,一顆心起伏不定,時時刻刻想要保護對方。
回到家後,沈攸寧洗了個澡,熱氣蒸騰,神經也跟著放鬆下來。
他的情緒一向穩定,一杯紅酒的功夫,便終止了胡思亂想。
他打開音響,一邊聽歌一邊擦頭髮,玄關處貌似有動靜,沈攸寧調低音樂,走到門口。
有人敲門。
不會又是樓上那小子吧?沈攸寧暗道有趣,那孩子挺好玩,熏雞也挺好吃。
「您好,我是樓上的鄰居……」
不陌生的開場白,熟悉的聲音,沈攸寧大敞開門,門裡門外的兩個人卻都愣住了。
沈攸寧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心念著,惦記著,用水汽蒸騰的思緒,用酒精壓抑的牽掛,怎就突然站到自己面前來了。
「您……您住這裡?」還是唐諾先反應過來,有些驚訝道:「我住在樓上。」
沈攸寧也覺得不可思議,說話都有些不自然了,「你……一直住這兒嗎?以前怎麼沒見過?」
「我才搬過來不久,前陣子都在店裡,不經常回來。」唐諾補充道:「我室友在這兒住了一陣子。」
「室友?我好像見過你室友。」沈攸寧簡單形容了樓上的特徵,果不其然,唐諾點了點頭。
「他和我說過,有一回凌晨叫錯外賣了,原來是……送到您這裡了。」
沈攸寧不信緣分,但屢次相遇,頻繁交集,讓他不禁懷疑,是不是上天之佑。都送到他門上了,還能不給命運一個機會嗎?
他眼睛一彎,溫聲道:「怎麼下來了?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我想借用一下螺絲刀,請問您家有嗎?」
「有,稍等。」沈攸寧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工具盒,遞給唐諾道:「你拿去用,過幾天再還我就行。」
「我用完就給您送下來。」唐諾雙手接過工具盒,客氣道:「謝謝您。」
沈攸寧卻沒鬆手,維持原先的姿勢,小臂架在空中。
「唐諾,你不需要和我說敬語。」
他講話既溫和,又堅定,唐諾沒料到沈攸寧會這麼說,完全出於本能,微微點頭。
「哦……好的,謝謝……謝謝……」
謝了半天,沒謝出個所以然來,沈攸寧清楚對方的糾結,替他答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沈……沈……」唐諾又卡殼了,對於年長者,直呼姓名好不禮貌,唐諾斟酌片刻,試探性道:「……攸寧……哥?」
沈攸寧英俊地挑眉,簡直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