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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攸寧揉了揉唐諾的後背,不舍地收回手。
「幸虧你來了B市,不然,我們就遇不到了。」
「其實我也覺得挺幸運的。」唐諾說:「我和媽媽唯一的一次旅遊,就是在B市。後來畢業,學長來B市工作,我就跟來了。」
「來了以後,就決定要開店了?」
「其實是很早以前決定的。」唐諾的食指繞著杯壁打圈,接著說道:「我和媽媽路過華康大廈的時候,媽媽說,如果我以後來B市念書、生活,她就在這裡開一家蛋糕店,晚上6點準時打烊,這樣等我下了課,下了班,她就可以陪我了。」
沈攸寧一時說不出話來,所以,唐諾才會用母親的賠償金買下一家店面,Coucher de solei才會在傍晚準時打烊,這是唐諾在失去至親之後,獨自續寫約定的執著。
「其實,不想念書也是因為這個。」
不知怎的,明明是該爛在肚子裡的話,但同沈攸寧講,就沒關係。
「之所以媽媽想把店開在華康大廈,是因為,我原先的夢想,就是來A大高翻院工作。」
「隔一條街,我們離得很近。」
「可現在,再讓我去A大念書,就好像時刻提醒我似的。」
「我在這裡,但她卻不在那裡。」
唐諾說完最後一句,自顧自地搖頭,苦笑道:「攸寧哥別笑話我,我知道自己這麼想很幼稚,我也知道人應該向前看,我不是沒努力過,可是……不太行……」
「我甚至害怕認識新的同學,我怕聊到過往,又怕他們覺得我可憐,我好像沒辦法與人正常地相處了,我自己也覺得很糟,但是沒有辦法。」
沈攸寧越聽,心裡的疙瘩越緊,他表面依舊平和,溫柔道:「有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
「沒有。」唐諾咬了下嘴唇,「不想和別人說。」
一面不想和別人說,一面又同自己毫無保留,沈攸寧自知地位重要,所以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謹慎。
「小諾,我不是當事人,沒資格對你的選擇進行評判。」
「但無論你是怎麼想的,都不要覺得,這是不正常的,或者,這是會被人笑話的,因為所有人都同我一樣,沒有你的經歷,就無權評價你的感受。」
「你的過往,願意同誰講,不願同誰講,都是只有你自己才能決定的,我不大會開導別人,但是你和我說了,我便支持你的每一個選擇,如果你痛苦,我也可以為你多承擔一分。」
「你不幼稚,更不用逼著自己向前看,如果現下的狀態,是你覺得舒服的,順心的,那維持就好了,我願意竭盡所能幫助你,我希望你可以更快樂。」
沈攸寧言語真切,神色憐惜,一半開解,一半承諾。
唐諾也沒有料到,剖白心聲會得到如此答覆,他怔怔地看了沈攸寧幾秒,驀地鬆開了唇。
「攸寧哥,真的謝謝你。」
「我說這些,是不想讓你擔心,不是要讓你可憐的。」
可能是諾言太深重,也可能是眼神太動情,就算唐諾沒往那方面想過,此刻也讀出了,與平日不一樣的意味。
「我知道。」沈攸寧答:「我沒有可憐你,我該謝謝你。」
「謝什麼?」
「謝你相信我,謝你願同我講這些。」
時針走到錶盤正中央,聖誕老人不知正在誰家的煙囪里,窗外落下六角形的雪花,沈攸寧說完話,唐諾輕輕抱了他一下。
第20章 燙傷
聖誕節當天,R.A作為外企,難得給員工放了一天假。
可沈攸寧卻沒在家歇著,一大清早就到了辦公室,來了也不幹活,就坐在窗邊的位置上發呆。
陳俊豪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抱著個大箱子,盯了沈攸寧好一會兒,才無可救藥道:「攸寧,你還能不能行了。」
沈攸寧轉頭看他,發現來人是陳俊豪後,又別過臉去,接著看窗外。
「你這是幹嘛呢?」陳俊豪走到他跟前問。
「打坐。」沈攸寧心如止水。
「是嗎,我還以為你在這兒當望夫石呢。」
沈攸寧輕笑了一下,舔了舔唇,這個細節讓陳俊豪毛骨悚然,不禁問道:「不是吧……成、成了?」
「早著呢。」沈攸寧終於肯正眼看他,抬了抬下巴,「你這是過來幹嘛呢?」
「取快遞,我們家貓咪不是下崽兒了嗎,我買了點羊奶粉。」
「哦……你家養的是什麼貓來著?」
「英短。」
奇怪,他和沈攸寧一起工作有三四年了,對方從沒關心過他家的貓咪,今天這是怎麼了?
「什麼色的英短?」
「乳白。」
「乳白?」沈攸寧語氣微妙,接著道:「乳白不錯,好貓。」
???
陳俊豪頭頂三個問號,表情複雜地看著沈攸寧,「攸寧啊,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被誰下了蠱了?」
「下蠱之人」正在吧檯忙活,今天的甜品訂單格外多,看量估計得做到中午。
但是唐諾特別開心,他昨天竟然同沈攸寧分享了秘密,沈攸寧竟然沒覺得自己矯情,還說了好多話寬慰他,開解他。
他太開心了,今天破天荒地,打開了店裡的音響。
雖然室友早上告訴他,以後不能再同自己合租,也許他還需要找新的房子,但他依舊很開心,因為晚上要和沈攸寧一起去吃小龍蝦,他得早點回去換身衣服,時間充沛的話,說不定還能洗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