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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百姓們而言,吃不飽可能是最難熬的事,但服徭役絕對是最恐懼的事。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其實沒幾個人敢隱瞞不報的。而真正會產生隱田的大戶,是那些地主,以及當地的鄉紳,亦或者各階層的權貴們。
也就是所謂的特權階級,他們和官府的關係好,或者在地方一手遮天,也才能隱著田地不報上去。
而這些人往往背後都有各種關係,總是很難被查出來。
關於隱田方面,除了當地的父母官,大楚還設置了監察御史,專門負責清查。
監察御史這個職務,一般是監察百官,或者巡視郡縣的,在大楚還有一個重要的職責,就是清查各地是否存在隱田。
這麼些年下來,監察御史做的不錯,大楚上下基本沒什麼隱田的存在了,無論在哪,只要開荒,都會第一時間上報。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不是!
勛貴們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把戶部尚書和監察御史的面子都要撕下來了,話里話外都是是他們收受賄賂,幫人隱瞞隱田的事。
這還不算,勛貴們還揭露了一項秘聞,那就是目前登記在冊的田,有小半都是錯的,比如明明是上等的田,就登記成下等田,而下等田記的卻是荒地。
毫無產出,也不用交稅的那種荒地。
戶部尚書氣得腦子沖血,“胡說,你胡說,這是污衊,絕對是污衊。”
尉國公冷笑一聲,“污衊?啟稟皇上,微臣有證據。”
說著就掏出幾本冊子,“皇上,這其中一本就是戶部尚書去年收的年禮,別看都是一些孤本紙張之類,其實這裡面夾雜的田契地契。皇上,我朝的契書一般分兩種,一種是紅契,這種是要到府衙登記的,登記在誰名下,就是誰的東西,別人搶不走。等人過世後,就會分配給其子女。但其實民間還有一種白契,這種也是田契地契,民間買賣一般用的就是這種,便於攜帶交易,還不需要去官府登記那麼麻煩。戶部尚書收的就是這種契書,等過個幾年,契書轉手一賣,就是大筆的金錢。”
戶部尚書臉色陰沉的可怕,“皇上,這一切都是尉國公的猜想,他沒有證據就胡亂誣陷朝廷命官,請皇上為微臣做主。”
尉國公不慌不忙,“這事我確實沒證據,只是知道戶部尚書的家僕,每年都會賣出十幾畝地,這些地看著不多,但年年都有得賣,豈不是讓人懷疑。再說了,朝廷可不承認白契的存在,他身為戶部尚書,居然讓人買賣白契,豈不是知法犯法。”
“皇上,微臣承認自己有賣出過田地,用的卻是白契,這點微臣知錯,但民間用這個比較多,確實也很方便,微臣為了省事,也就這麼做了。但尉國公污衊我受賄,微臣是萬萬不敢承認的,那些田地都是微臣祖上的產業,賣自己的產業並不違法吧?”
尉國公一笑,“是不違法,但白契下的地算不算隱田呢?”
“那如何能算,雖然沒有在官府登記,但也是年年交稅的!”戶部尚書一驚,原來尉國公在這裡等著自己。
自己貪沒貪,這事一查就知道,再說了,李家是傳承了好幾百年的大家族,家產豐富,壓根不需要貪污。
所以這個罪名,不論是皇帝,還是其他文武百官都是不會信的。
但說到白契一事,就有點牽扯不清了。
白契是前朝就有的契書,民間一直信奉這個,拿到了白契就代表著契書上的地歸自己了。百姓們為了傳承方便,很少有人去衙門登記成紅契的,只拿著白契就行。
這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原也不是什麼大錯,畢竟按時交稅,就算不上隱瞞不報。
可他不一樣,他是戶部尚書。
果然
尉國公開口了,“三十年前,先帝就下旨,所有的田地必須去衙門登記造冊,你身為戶部尚書,居然帶頭違反先帝的旨意,不僅不登記,還私下買賣白契,尚書大人,你可知罪?”
戶部尚書的臉色異常難看,但說不出反駁的話。
尉國公滿意一笑,轉向皇帝,“皇上,我知道戶部尚書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沒有意識到賣賣白契有違先帝的旨意,可見戶部尚書是個糊塗鬼,這樣的人掌管戶部,皇上你能相信天下沒有隱田的存在?”
“再說監察御史,他們有清查隱田的職責,可是我查過記錄,已經整整十年,監察御史沒有查出任何一處隱田,這怎麼可能呢?大楚這麼大,不可能沒人打著僥倖心理。再看看十年前的記錄,每年或多或少,都能查出上百畝,多的甚至超過千畝。這說明什麼?說明監察御史上位以來,尸位素餐,從來沒把清查隱田的事放在心上。”
尉國公這話說的有道理,朝中沒人能反駁,要說十年來完全沒有,這肯定不科學。
御史監丞囁嚅了一下,想要說一些辯解的話,但被尉國公搶了先,“各位要是不信,我就舉一個例子,萬和縣有一名姓單的舉人,他自從考取秀才之後,就有人把田掛在他的名下,藉此逃避戶稅。這原也沒什麼,朝廷規定,秀才可免十畝地的戶稅,舉人可免二十畝。可是自從他中舉後,名下的田多達上千畝,而這一千畝地,交的都是下等田的稅。不說這個合不合理,老臣派人去查的時候,發現單舉人名下還有許多荒地,而那些荒地都位於河流附近的灘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