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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一愣,隨即想明白了,應該是那四百塊的鍋。
昨晚夜裡,安西已經把建房子的四百塊還給了安大伯,安大伯原本是不打算要的,但安西硬是塞給了他。
“大伯,如果我沒錢,或者只有這四百塊錢,那也就算了,可我畢竟不缺錢,哪裡還能安心住你們給建好的房子,然後讓你們還住在這樣的地方。而且,我留著這些錢暫時也沒用處,那還不如拿來建房呢,掙錢不就是為了花嘛。”
“你掙錢也不容易,我們本就是你的長輩,幫你是應該的,再說了,你的錢留著以後慢慢用,哪裡就沒用處了。”
安大伯覺得安西的話傻氣,果然是沒吃過苦的孩子,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有錢存著多好,以後也是個保障。
他們有一大家子人呢,而且這一兩年誠小子的工資也高了,攢攢也就有了,不比安西一個人孤零零的好?
“可我以後能掙啊,又不是要靠著這點錢過一輩子。大伯,聽我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沒道理一家子兄弟,我有新房子住,大哥二哥卻沒有,這是把我當外人呢。”
“我們沒有把你當外人……”安大伯急忙解釋,生怕安西不高興。
“我當然知道,可是大伯這麼想,不代表村里人都這麼想。”安西打斷大伯的話,繼續說服他。
“再說了,我是新加入村裡的,我一來就住上了村里最好的房子,雖然大傢伙兒都知道,這是二堂哥和大伯好心,特意為我建的。但難免有那起子人,心裡泛酸,要是在背後說些酸言酸語的,我也不好在村里立足不是。如果我能幫著大伯把房子建起來,他們肯定會覺得我是個知恩圖報的,更容易接受我。大伯你就當是為了我,好好的把房子建起來,讓那些個人看看,我安樹雖然是個無父無母的,但我也是個有能耐的人,容不得別人欺負。”
說著說著,安西就把安大伯能不能建房子,上升到了他能不能在村里立足的高度,把安大伯說的一愣一愣的。
安西的口才是一日日行醫練出來的,安大伯哪裡是他的對手。
想當年,安西為了勸人給家裡的老人小孩婦女治病,花了多少心思,磨了多少嘴皮子,從開始的艱難,到後來一說一個準,也是練習了很久很久。
在古代,治病難,不僅體現在藥貴大夫少上,更有很多人寧願拖著也不去治。比如老人,覺得治病就是拖累了家人,即使是免費的,也需要孩子們放下掙錢的活計來照顧不是。
因此有些老人寧願等死,也不願意喝藥。
而有的地方就更是愚昧,覺得家裡的女人和孩子不能見外人。
給女人把脈了,她就不純潔了。
孩子見了外人,就會被勾魂使者知道孩子的存在,隨時會把人勾走。
而甚至還有的地方,覺得生病就是神仙的懲罰,如果他們治了,就是叛神,死後,他們信仰的神就不會要他們,讓他們墮入畜生道。
這樣的事情,一出接著一出,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不同的理由,有的因為信仰,有的因為觀念,而有的僅僅是因為善意。
這些人頑固不化,即使是花滿樓這個親和力滿值的人,有時也很難影響到他們。
為了勸說他們,安西花了很多心思。因為信仰的,就告訴他們,他們的神不要虛弱的,病死的,只要壽終正寢的,因為這樣的才是有福氣的,是他們的神青睞的。
有自己傳統醫術的,安西就想辦法學會它,然後從各個方面擊破它,讓他們明白,他們一族傳承的巫醫,不僅需要傳承,還需要改進,方對得起他們的祖先。
而那些善意的,不願意拖累家裡人的,就給他們算一筆帳,等他們好了,能創造多少價值。
總之,用盡了各種手段,磨破了嘴皮子,安西才能給病人看上病。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經歷,治好了安西的隱約社交恐懼症。
現在他只是不愛社交,而不是不能社交。
所以,安西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說服了安大伯收下他的錢,等秋收後立刻建新房子。
劉大花顯然是知道了這件事,對安西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連平時很寶貝的雞蛋,說煮也就煮了,還是煮的糖水蛋。
這年頭,糖可是金貴東西,鄉下人家可捨不得買,即使買了也是留著送禮的,壓根就不會拆。
不過安西也沒阻止,所謂升米恩斗米仇,他拿出那麼多錢是好意,但也不能讓人以為他好欺負,想著賺他的便宜。
其實一點錢安西不在乎,但不能養成他們不好的習氣,不然就不是幫安家了,而是害他們。
因此安西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劉大花給做的糖水蛋,即使這味道甜的他有受不了,也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吃完蛋,安西打了聲招呼,就打算出去看看,昨晚回來的太晚,他還沒看過這個村子。
而且他也想見見自己的房子建成什麼樣了,看看需不需要按照自己的習慣改造改造。
其他的安西都能忍,唯獨農村的廁所實在讓他無法忍受,如果是和大伯家現在的一樣,那還是趁著沒住進去先改造一下吧。
劉大花見他要出門,連忙從廚房出來,“三弟等下。”
說完,她急匆匆的跑回房間,取出兩個紅通通水潤潤的大橘子,“給,三弟,這是我娘家送來的,今年結的特別好,甜的很,三弟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