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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看到安西動筆,眼前一亮,強忍著沒有過來打擾。等安西寫好了一張,要墊到下面,他連忙一個健步搶了過去,“你寫你的,我就先看看。”
安西動作一頓,沒說什麼,把紙交給他,自己接著寫。
就這樣,安西寫一張,周老看一張,越看眼神越亮,看安西就像看到什麼大寶貝一樣。
周老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安西,比如意識形態要如何對社會發展發生影響?西方文化入侵是不是意味著會摧毀華夏現有的秩序?打破了不代表重組,也可能帶來毀滅。
各種各樣的問題,層出不窮的冒出來,有的他能想明白,有的卻帶著深深的憂慮。處在旋渦中的人,即便對於局勢看的分明,也難免心裡擔憂。
他想要開口問問安西的想法,看看和自己想的有什麼不一樣?
可是見安西寫的這麼認真,周老強忍著沒有打擾,就怕打斷了他的思路。
這一寫就寫到了中午,如果不是周老的學生李文謹過來敲門,他們還真可能錯過午餐。
李文謹知道自己的老師一忙起來就會忘記吃飯,因而過來的時候,還特意繞道去了比較出名的老字號,打包了一些食物過來。
周老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連忙招呼,“文謹快過來看看,安先生的想法真是太出人意料了,不過非常有用,我得好好琢磨一下,之前和你說話要寫稿的事,還要再推辭。”
李文謹聽了,不由無奈一笑,“好吧老師,稿子什麼時候給都行,但是現在已經中午了,要不你們吃完了再弄?”
安西看到來人,連忙停下筆,幫著收拾了下桌子,然後扶著周老過去坐下,“是啊,研究的事不急,也急不來,飯還是要吃的。”
三人坐下,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李文謹下午還有事要忙,就乾脆的問,“老師有事您吩咐。”
周老沒插話,示意安西自己說。
安西抽出一張紙,這是他抽空寫出來的,上面是一些方家的基本信息,包括兩個孩子的名字,他們三哥的名字,以及方家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遇到,葬在哪裡?能交代的,基本都交代清楚了。
李文謹看了一眼,“沒問題,後天是十號,正好是我們周報發售的日子,我回去就把這則尋人啟事加排進去。不過,我們報社看在老師的面上,可以省去登報的費用,但其他報社就不能了。”
安西點頭,拿出一張銀行存單,這是他昨晚出去存的,上面是三十塊大洋,“不知道這些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過幾天再補。”
李文謹看了一眼,“夠了夠了,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雖然花了錢,但位置不會太好,肯定在角落裡,一不小心就會忽略過去。所以起到的效果不好說。”
安西明白,但也沒辦法,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只希望兩孩子的親人在北平,並且會看報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又是一次陰差陽錯。
李文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登報了,還是憑藉著他主編的身份,強塞進去的。但周報發布的時間是固定的,即便他想,也沒辦法提前,必須在到十號,也就是後天。
而其他報紙,還需要他去溝通協調,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有的還是月報,或者半月報,需要的時間更長。
可偏偏,方止戰少年在九號這天回到北平,直接就登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車,沒有一絲停留,也就錯過了第二天的報紙發行。
期間,他也買了一些報紙閱讀。只是在翻看的時候,他一直心神不寧,就沒有注意到報紙上還有尋人啟事這回事。
如果注意到了,說不定也會萌生出報紙尋人的念頭呢?
只能說,天意弄人。
李文謹走後,安西沒有再繼續寫東西,而是就自己寫的內容,和周老討論。
有的觀點適合,有的不合時宜,有的可以現在就著手研究,也許會有不錯的進展,而有的則需要記錄下來,等以後再說。
這一討論就是一下午,等到學校最後一聲下課鈴響,已是日落西山。
周老興致勃勃,完全沒有疲勞的感覺,但安西看他眉宇間已有了倦怠,只是被振奮的精神掩蓋了而已。
考慮到他的年紀,安西覺得應該打斷他,“周老,已經很晚了,我得回去接兩個孩子了,一整天沒見,我怕他們心中擔憂。這兩個孩子自從家裡出了變故之後,就有點依賴我。”
周老原本還有點不願意,盯著資料的眼睛依依不捨,但聽到安西話,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跟著安西離開。
周家離學校極近,坐黃包車也不過十分鐘的事。
因而很快,他們就到了周家大門口,遠遠的,安西就看到兩個孩子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盯著路口,顯然是在等自己,心裡不由的一軟。
兩個孩子看到安西,臉上的隱憂一掃而盡,歡快的撲上來,“叔叔,叔叔你回來了。”
安西下車,一手抱起一個,“和周爺爺打招呼。”
兩個孩子依賴的蹭蹭他,轉身面向周老,“周爺爺好。”
“周爺爺好。”
“你們好,你們好,都站在門口乾什麼,快進去,飯肯定做好了,你們吃完了再回去。”周老樂呵呵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