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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紅雪放開了她的手,她的手卻仍然握著匕首。
傅紅雪看著她。
他忽然道:「公子羽很快就要來了。」
明月心道:「你沒有死,他是個膽小鬼,他不敢來的。」
傅紅雪道:「這裡死人很多,血腥氣很足,足夠我裝成快死的模樣,引他過來。」
明月心道:「……你、你這樣驕傲的人,竟然也會裝死?」
傅紅雪冷冷道:「因為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殺他。」
明月心愣了愣,已明白了。
傅紅雪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陰謀了,而且,他也已知道了十八年前的事情與公子羽之間的關係。
公子羽只是那妖魔的一個身份而已,妖魔長久的利用人類的怨氣而活著,近十年來,才用公子羽這名字名滿江湖。
而明月心正是它的夫人,她在年紀非常小的時候,就待在這妖魔的身邊了,後來她又為這妖魔付出了許多許多,直到這一次,她換了十八次的眼睛,來為妖魔捕獲他最重要的獵物,傅紅雪。
這其實並不是至死不渝的愛,這只是因為,明月心已為這隻妖魔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她無法回頭,如果她否定這一切是愛,那她就等同於是否定了自己的整個人生。
明月心的手仍然握著那一把匕首。
她已經連嘔血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側頭去看傅紅雪,卻只看到他冷冷的眼神。
她忽然氣若遊絲地問:「你這樣的愛秋星,是因為她為你而死麼?」
傅紅雪淡淡道:「不是,是因為她是秋星。」
明月心忽然怔了怔,道:「……原來正因為如此,你對它來說才是特殊的。」
她氣若遊絲的笑了笑,然後死了。
事情到了這裡,就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公子羽是妖魔,需要傅紅雪的屍骨,屍骨必須是新鮮的,所以他一定會儘快趕來,儘快完成法陣。
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是不清楚的,那就是……公子羽為什麼要在傅紅雪身上花這麼久?
這個世界上的人是何其的多,而充滿仇恨的人又是何其的多?公子羽有空用十八年的時間吊著傅紅雪,又何不多找幾個和那幾個江湖英豪一樣魔怔的人殺了取屍骨用呢?
還有明月心死前那一句:原來正因為脆,你對它來說才是特殊的。
特殊?究竟特殊在何處?
整個林子裡,忽然都變得鬼氣森森,這是一個並不冰冷的夜晚,夏夜的風只是涼爽,可此時此刻,這黑暗的森林之中,濃重的血腥氣與一種冰冷的氣息混雜在一起,顯得可怖極了。
傅紅雪已倒地,他在不斷的顫抖。
他的身上沾滿了血——這些血當然都是別人的血而不是傅紅雪自己的血,他的手中緊緊地握著刀,但是整個人卻似乎已崩潰了。
忽然有人走來。
這個人頭髮花白,好似年齡很大的樣子,但他的腳步卻並沒有老人那種步履蹣跚的感覺。
相反,他走的很快、很急。
他出現在這一堆篝火旁的時候,就看見了明月心的屍首。
明月心的心口上插著一把匕首,她閉著眼睛,表情卻很安詳,似乎走的時候一點憤怒與仇恨也沒有。
這個人就盯著明月心的屍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無不遺憾地道:「她的屍骨之上沒有怨氣。」
傅紅雪忽然嘔出了一口血。
他冷冷道:「你就是公子羽?」
這人道:「可以說是,你是傅紅雪。」
傅紅雪冷冷道:「你是一隻靠人類的怨氣生存的魔物。」
妖魔道:「哦,她都告訴你了?」
傅紅雪忽然道:「明月心也是你要養的一具屍骨。」
妖魔嘆道:「人類都是我要養的屍骨,只是明月心居然沒有恨,這是我沒想到的。」
傅紅雪冷冰冰地盯著他。
忽然之間,一股好似燃燒一切的憤怒與仇恨已涌了上來,這憤怒與仇恨,並不是只為了明月心,而是為了秋星、為了他自己,為了秋靈素……還有在這些年所有因為這妖魔而悲慘死去的人們!
妖魔忽然貪婪地聞著空氣,空氣里有濃重的血腥氣,這頭髮花白的人卻毫無形象毫無顧忌的用鼻子嗅來嗅去,醜態畢露,他忽然興奮地叫道:「啊……我聞到了,是仇恨……是仇恨的味道!!」
他忽然桀桀怪叫起來。
傅紅雪額角的青筋暴起,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做戲都不見了,他死死地盯著這毫無人性、醜態畢露的傢伙,心中有個聲音在說:竟然就是他麼?就是他讓秋星沉睡十八年,就是他讓自己在痛苦之中煎熬,在黑夜般永恆的思念里撕裂自己再活過來?!
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要經歷這種不必要的痛苦?!
他握刀的那隻手,手背之上也已凸起了猙獰的血管。
他忽然嘶聲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秋星……這十八年,這十八年你為什麼要一直派那種化形和秋星一樣的東西來折磨我!!」
妖魔哈哈大笑起來。
他道:「其實一開始,我只是看中了白天羽——」
白天羽簡直就是天生的仇恨製造機!他英俊瀟灑,卻瞧不起女人,追逐女人只為了一種廉價的征服欲,很多男人都有想要征服很多女人的夢想,但是白天羽恰恰是可以毫不費力的實現這夢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