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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姣道:「不能死。」
楚留香一愣,復而又笑。
他道:「不死,我怎麼能死?我若死了,玉姣就有幾百個漂亮的人類奴隸了,我要是不死,還能擋著他們,不叫他們來。」
他這話說的,讓玉姣的心裡,也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好似已被沐浴在了金色的陽光之下,她看著楚留香,緊緊地抱住了他,她已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想要放手,為什麼自己這樣想要楚留香陪著她,不要離開她。
玉姣輕輕道:「你為什麼不想讓我找其他的人類奴隸?」
楚留香的雙臂,也緊緊地抱住了玉姣。
他道:「因為我已愛上了你。」
愛。
這是一個多麼神聖的字眼,又是一個多麼沉重的字眼。
一個人若是輕佻、若是喜歡騙人,那麼愛這個字,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口。
楚留香從不說愛,因為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對誰的感情,能夠達到「愛」的程度。
但楚留香卻也並不是喜歡逃避的人。
他並不幼稚,反倒很成熟,他若是真的喜歡一個女孩子,一定不會放棄,他若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孩子,他也絕不會麻痹自己,欺騙自己,說那並非是愛。
他只是還沒想明白。
如今,他卻已完全明白了。
他看玉姣的安危,遠比看他自己的安危還要更重;他看見玉姣高興,自己的心情也會高興起來;他看見玉姣生氣,根本都不敢不理她的,他簡直要用自己一生的柔情來哄她,甚至用自己的血肉去換,也甘之若飴。
如今,他已完全明白了自己,他的的確確,已栽倒在玉姣的身上了,這發現令他又高興、又悵然。
他只悵然,玉姣如此懵懂,她會不會不明白?
但……即使她不明白,楚留香的話卻也已說出口了。
因為他已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所以他決定把這件自己剛剛想明白的事情立刻就告訴玉姣。
玉姣果然已愣住了。
她問楚留香:「愛是什麼?」
楚留香就有點苦澀地笑了。
他道:「愛是一種感情,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的依戀與熱情,一點紅愛李夫人,李夫人也愛一點紅,所以他們是夫妻;柳無眉愛李玉函,李玉函愛柳無眉,所以李玉函願意為柳無眉去死,柳無眉也願意為李玉函去死,他們之中,若是有哪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也決不能獨活。」
他說了很長的一段話,長到讓玉姣已陷入了思考。
她道:「那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為什麼會互相爭搶著去死?」
楚留香道:「因為他們雖然不願意自己獨活,卻始終都想要對方活著,活著與死去,他們都認為死去是更大的痛苦,活著是更大的幸運,所以他們都願意自己去承擔痛苦,讓對方去享受幸運。」
玉姣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她才道:「愛就是想同你成為夫妻麼?愛就是想要爭搶著自己去死麼?」
楚留香道:「也不全是。」
玉姣道:「還有什麼?」
楚留香道:「愛還會讓人產生嫉妒,你若有了別的男人,我就嫉妒得要吃不下飯去,又想到自己以前同那樣多的女人有過一段兒,只覺得你嫌棄我嫌棄得很對,卻又實在不願放手,只能使出百般手段,把你勾在我這裡,絕不讓你看上任何別的人。」
玉姣微怔。
她道:「你嫉妒麼?」
楚留香有些苦澀地微笑起來,道:「嫉妒得要命。」
玉姣問:「我要是有了別的男人,你會怎麼做?」
楚留香沉默。
半晌,他才道:「什麼都不做。」
玉姣問:「為什麼?你不是嫉妒麼?」
楚留香道:「愛雖讓人嫉妒,卻也會使人偉大,我就算再嫉妒,那又怎麼樣呢?難道我要攔著你,像公牛一樣生氣發瘋,做出傷害你、限制你自由的事情麼?我不願意的。」
這正是愛情令人痛苦的根源。
愛讓人產生嫉妒,產生負面的情緒,讓人恨不得把愛人禁錮在身邊,一步都不離開。可是愛人有自己的意志,一個人若是真的懂愛,他就必須明白,他的「愛」,絕不是傷害對方的遮羞布。
那種野史話本子裡寫的,一個佞臣愛上了公主,這公主不願意嫁給佞臣,於是佞臣起兵造反,沖發一怒為紅顏,滅了那國,殺光了公主的父母親人兄弟姊妹,然後把公主留在深宮之中做皇后。
這種故事實在是令人發笑的,若有人覺得這是愛,那才實在是奇怪。
玉姣呆呆地望著他。
楚留香心頭一酸,嘆道:「沒事,玉姣,你若不懂,也不必強行去想,就當我說了幾句酸話就是了。」
玉姣卻有些愣愣地問:「可是,楚留香,假如你要離開我,要去找別的女人,我絕不會放你離開的,我要把你拖進海底,永永遠遠的關起來,永永遠遠的陪著我玩。」
她歪著頭,有些委屈、有點無措地道:「這和你說的不一樣啊,我這樣是不是不愛你?可你剛才還提到李姐姐和一點紅,我也想和你變成那樣的關係的,所以我到底愛不愛你呢?楚留香,我是不是好奇怪。」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還伸手去撓了撓頭,顯得煩惱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