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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毫無疑問,這也是他躺過的,最柔軟的床榻,沒有之一。
那種好似是糖果一般的柔軟香氣一絲一縷地鑽進了他的鼻腔,好似是有人把雲朵從天上抓下來裹上糖衣,如果他去咬一口,外頭的糖殼就會咔嚓碎掉,只留下軟綿綿的內里來。
而這床榻上的帳子上居然還垂下來很多毛線球,好似是給貓咪玩的一樣。
傅紅雪盯著那帳子,又盯著這隻端莊美麗的大貓,心道:若是養著這樣可愛的貓,寵愛它一些實在算不得什麼,秋星一定從不拘著它。
他的人已是完全的鬆弛。
他鬆弛地躺著,忽然感覺到枕頭上有什麼東西,側頭一看,原來是一對貓眼綠的耳璫,不知為何,已斜斜地墜在了枕上。
傅紅雪盯著那耳璫,整個人忽然又有些緊張了起來,那隻握刀的左手,也略微地收緊了一些。
貓咪眯著眼睛,不滿地叫了一聲,好似在說:你居然不看我!
它把不滿全都發泄在了那對貓眼綠耳璫之上,伸出爪子就要扒拉,傅紅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貓爪子,又實在忍不住捏了捏,那粉紅色的梅花肉墊實在柔軟溫暖的很,一時之間叫傅紅雪竟也捨不得鬆手了。
秋星心道:好你個傅紅雪,抓一下女孩子的手都會乖乖的說要砍手,對小貓咪卻這麼孟浪!
貓貓瞪圓了眼睛,嘰里呱啦地一通亂喵,痛斥傅紅雪的不要臉!
傅紅雪總覺得他已經被這隻貓罵過好幾回了。
他盯著貓咪,忽然嘆道:「你是她的貓,你不能這樣對主人的愛物。」
秋星:「???」
這怎麼就是我的愛物了?還有你這是教訓誰呢!
可傅紅雪的表情卻實在認真得很,他看著貓貓那種憤怒的表情,竟也感到實在歉疚,半晌,他道:「你去玩別的東西,好不好?」
說著,他伸出手,去撥弄了一下從帳子上垂下的毛線團來,貓貓看到了毛線團,一瞬間連眼睛都直了,與本能搏鬥了片刻之後,她伸出爪子去抓那個毛線團。
她覺得有些煩惱,因為毛線團這種東西怎麼會這麼好玩呢?還有箱子,她化做原型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要鑽進箱子裡……當然了,不現出原型的時候,她也老有這種衝動就是了。
傅紅雪就看著大貓貓扒拉著毛線團,玩得不亦樂乎。
他忽然有些羨慕。
傅紅雪喃喃道:「這世上的人總有許多種煩惱,無法像你一樣天真快樂。」
秋星翻了個白眼。
誰說貓沒有煩惱的呢?生死輪迴之間,萬事萬物都為生存發愁,貓也有餓死街頭的,我們看起來之所以沒有煩惱,只是因為我們不給自己身上帶枷鎖罷了。
喜歡毛線團就去玩,喜歡某個人類就抓回來,才不管別的什麼呢!
她玩夠了之後,又跳到了傅紅雪的身邊,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他是一個極其英俊的少年,五官稜角分明,只是時常容易激動,因此眼角處總是有些發紅,好似在忍耐、又好似在委屈。此時此刻,他卻已是全然的放鬆。
他好似已從殺人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也好似已不在怪罪秋星逼他殺人。
這很好,貓咪滿意的點頭。
我都把我自己貢獻出來幫你做精神治療了,你要不好,那才是不識好歹!
而且,治好了就說明……可以繼續捏圓搓扁啦。
貓貓優雅地從榻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她化作了人形,穿好了衣裳,又徵用了翠濃的唇脂螺黛,把自己打扮了起來,對著光潔的銅鏡,這綠眼睛的美人眯了眯眼,整個眼睛裡就好似有一汪碧綠的春水一般,又溫柔,又可愛。
翠濃站在她身後。
她替秋星帶上了滿月一般的珍珠耳璫,秋星晃了晃腦袋,耳璫就在她耳下輕輕顫動,閃出溫潤的光澤。
翠濃道:「這是雲在天送來的耳璫,這珍珠產自南海,價值萬金。」
雲在天,一個新名字。
新倒是也不新,雲在天是萬馬堂一個馬場的場主,在萬馬堂的地位也不低。
秋星喜歡珠寶,不是秘密,所有來找她買消息的人都會送珠寶來討好她,這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她雖然看萬馬堂很不順眼,萬馬堂看她也不是很順眼,但他們兩家卻也不是在明面上撕破臉皮的,萬馬堂的人偶爾也會來她這裡買消息,而秋星呢……賺錢的事,何樂而不為?
雲在天今天是來買消息的。
秋星道:「他想知道什麼?」
翠濃道:「他想要知道,傅紅雪在哪裡。」
秋星笑了。
她道:「萬馬堂要替公孫斷報仇?」
翠濃道:「不,雲在天說,馬空群要請近來邊城的這些青年才俊喝酒,傅紅雪也在其中。」
秋星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傅紅雪殺了他的二把手,他竟要請這少年喝酒?」
翠濃嘆道:「馬空群本就是個狠心的、沒有人性的人罷了。」
翠濃是秋星從青樓里救出的可憐女子,她之所以會這麼評價馬空群,原因其實很簡單。
翠濃是馬空群的女兒,是馬空群糟蹋了一個良家女之後生下的女兒,為了掌握邊城的動向,收集更多的消息,他就把翠濃直接扔進了青樓,讓她去做一個萬人踐踏的青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