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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其實偶爾也會被人罵做畜生的,他被罵做的這種「畜生」往往具有一種奇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整個客棧都寂靜得要命,沒有一個人醒著,楚留香自然是可以選擇去請一點紅的夫人來幫忙的,但他一不想打擾一點紅夫婦,二是他就是不想叫別人代勞,完全不想。
他忽然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語道:「這天底下竟還有我這樣的禽獸?我這樣的禽獸,豈不是在侮辱禽獸這兩個字?」
半晌之後,他終於忙活完了,用大毛巾把玉姣身上和頭髮上的水擦乾,以免她著涼,為她換上乾燥清潔的衣裳——當然了,楚留香沒有女裝的愛好,身邊自然也沒帶什么女孩子的衣裳,所以他把自己的裡衣給玉姣了。
玉姣閉上了眼,呼呼大睡。
她好似夢到了什麼很開心的事情,小臉紅撲撲的,嘴角還輕輕地勾起。
……那她肯定開心啊,怎麼會不開心呢是不是?飽餐一頓,還有人給忙前忙後的伺候,哦,忙前忙後伺候她的,就是那個被她飽餐一頓的倒霉蛋,這倒霉蛋現在脖頸上還是鮮血淋漓呢!
楚留香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自己傷口,那種尖銳的疼痛瞬間順著傷口直衝大腦,甚至連他的骨頭都好似在疼,楚留香無奈地苦笑。
他的手指之上,也沾了一點自己的血。
鬼使神差之間,楚留香低下頭去,將自己那一滴血送入口中
……只有血腥氣。
他自己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血肉怎麼對玉姣就這樣有吸引力了。
他又想到了一點紅,一點紅的身上,滿是殘酷的傷痕,密密麻麻,楚留香忍不住想:等一等,我之後該不會變得和一點紅一個下場吧?那還真是……
有點意思。
楚留香笑了笑。
他自桌上拿起李魚留下的血玉,據說這是這位李夫人自己的血液所化成的,內服外用,皆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奇效,楚留香捻了一粒,用手指一碾,血玉就化作了齏粉,輕飄飄地落在了楚留香血肉模糊的脖頸之上。
剎那之間,一種劇烈的疼痛就襲擊了楚留香,他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牙齒死死地咬在一起,男人的尊嚴叫他不想在玉姣面前發出一聲痛呼,哪怕玉姣已沉沉地睡去了。
半晌,他才冷汗連連的恢復過來,再一動,脖頸上的傷口,竟已在剎那之間恢復好了,連一點點痕跡都沒了,就好像玉姣伏在他懷裡,用牙齒刺透他皮肉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楚留香忍不住想:一點紅是不是就是因為不喜歡這個,才讓自己身上留下那麼多傷痕都不去處理的?
但他隨即便又想:一點紅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就是受傷與劇痛了,若要說他怕,那豈非是在侮辱他的性子?其實他之所以要在身上留下那麼多傷痕,原因只是他想要留下一點紀念品罷了。
因為這些妖怪吃人的姿態,實在是美得驚人……簡直會讓人心甘情願的被她們弄死!
楚留香現在,竟也有些後悔剛剛使用了那血玉。
他和一點紅,也真不愧是一對心心相印的好朋友,他們的性情與處世風格南轅北轍,但內里對於危險、美麗的追求上,卻格外的一致。
楚留香鬆弛地伸了個懶腰。
他笑道:「我為了你,簡直是受盡了折磨,如今夜已深了,你總不該叫我到別的地方去睡覺。」
玉姣當然還在呼呼大睡,根本聽不見。
楚留香就當她已同意了。
他打了個哈欠,爬上了床榻,與玉姣並排躺著,規矩得厲害。
他倒是不打算再趁人之危了,畢竟……追求女孩子這種事情,欲速則不達,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他是出於對玉姣的喜愛和憐惜做這些事情的,但他並不會以此挾恩,要求玉姣去滿足他……倘若他真的如此下流,他也就不是什麼盜帥楚留香了。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忙活了一整天,此時此刻,也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可誰知,身旁的玉姣卻忽然動彈了一下,楚留香耳聰目明,自然清楚得很,不過他沒有睜開眼睛,繼續懶洋洋地平躺著。
然後,玉姣就開始在床榻上三百六十度轉圈,從這一頭滾到那一頭,再從那一頭滾到這一頭,令人髮指的是,她在做這些舉動的時候,竟然還是蓋好被子的……於是她就裹成了一個魚卷,然後再自己踢開被子掙脫出來,然後再繼續把自己裹成魚卷。
楚留香:「……」
楚留香睜開眼睛,驚奇地發現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睡眠質量一直挺穩定的。
……睡相這麼不好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見。
不,或許就因為她不是人,本體是一條魚,所以睡著之後才這麼……活潑?
不對啊?魚睡著之後很活潑麼?他沒養過金魚,也沒有觀察過啊,但是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啊?
楚留香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他陷入沉思之中的這一段短短的時間,玉姣已經進化到兩條腿開始亂蹬人了,楚留香首當其衝受到了傷害,被玉姣的魚魚腿法踢中了好幾腳。
她的腿法還挺力道十足的。
楚留香:「……」
這就是強行找藉口和喜歡的女孩子待在一間房的代價麼?這代價未免過於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