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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指望這玩意有用,他只是看李魚太焦急,若吃點莫名其妙的東西,就能叫她安心一些的話……臨死之前,一點紅倒是也不在意做個好心人。
而那紅色藥丸……
紅色藥丸當然不是從伊哭身上翻出來的,而是李魚借著這個機會,用短刀在自己手腕上劃了一道,流出來的血所化作的血珠。
昨天晚上,那貓頭鷹小妖和熊蜂小妖來求她一滴血時,她就想知道自己的血究竟能不能救人類。
其實這個問題很是複雜,李魚作為一個崇尚科學的現代人,秉承著一種嚴謹的實驗精神。
如果能救,是能救到什麼程度?能讓死人復活還是僅限於生者?能夠救生病的人麼?能讓身上的外傷完好無損麼?斷肢是否能再生?精神疾病又能不能治?
這些東西,貓頭鷹小妖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且李魚也不想問它。
她本來打算在路上遇到合適的實驗對象就試上一試,沒想到這第一個「合適的實驗對象」就是一點紅。
一點紅啊……
她忽地想到了他剛剛隔著帷幔的那一句「待在裡面,別出來」,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冷淡的外表之下,這個人……其實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情,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好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就算他不是李魚的爐鼎,她也不想看他就這樣死去。
可她的血會有用麼?
她不知道。
李魚慢慢地坐了下來,靠在了一點紅的身邊,與他一起等待情況變好或者變壞。
第14章
李魚坐在一點紅身邊,一言不發。
而一點紅的左胳膊已完全失去知覺了,甚至連疼痛都已感覺不到。他瞟了一眼李魚,嘶啞地道:「你不該還呆在這裡。」
李魚問:「為什麼?」
一點紅嗤笑道:「你見過死人麼?」
李魚指了指伊哭,說:「這不是麼?還有你那天殺死的崔繼和另一人。」
一點紅一時語塞,半晌,又嘶啞地道:「我是中毒,死相不好,你最好還是別看的好。」
李魚說:「你不會死的。」
她的語氣有點低低的,似乎是心情有點低落,她眼眶微紅,眼睛裡似有點點淚水,卻又怎麼也不肯落下來。
一點紅深深地望著她。
像他這樣的人……能在臨死之前,得到一個人的眼淚,已很是難得。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也忍不住泛起了漣漪。
他忽然伸出了另一隻完好的手,用大拇指輕輕蹭上她的面龐,替她擦掉了那一滴即將落下的眼淚。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他是個很少會笑的人,即使是笑,也通常是那種諷刺的、譏誚的冷笑,看上去並不柔和。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微笑看上去卻很,很愉悅。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一個馬上要死的人,而是一個忽然被天降橫財擊中的幸運兒一般。
他忽嘆了一聲,道:「莫哭。」
李魚別開了眼,說:「我沒有哭。」
一點紅自嘲地道:「為我這樣的人掉眼淚,實在是不值得。」
李魚的聲音顯得有些悶:「我早都說了,請你莫要這般自輕自賤,你卻從不聽我的。」
一點紅勾唇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忽然覺得很累、很累,眼皮都抬不起來,大腦慢慢變得無法思考……
他曾面對過很多次死亡,但唯有這一次,他覺得安寧,他說不了話,也沒法子控制自己的身體倒下,他慢慢地、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等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一時沒意識到自己在哪裡。
並不大的空間,有一股木頭的味道。除此之外,他的鼻腔周圍還圍繞著一股冷香,一股動人的、熟悉的冷香。
他側頭看了看,一張美艷絕倫的睡顏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人額前的頭髮有些凌亂地貼在臉上,卻根本無損於她的美貌,反而叫她多了一股海棠春睡般的嬌媚之感。
……是李魚。
——他還活著。
這是在他們的馬車裡頭,這馬車不大,平日裡有李魚一個人的時候還不見得擠,如今兩個人時,卻覺得有些逼仄了。
李魚雖睡著了,卻似乎不太舒服,在夢中眉頭也輕輕地皺著,呼吸仍是淺淡到讓他以為這是個死人。
一點紅微怔,盯著李魚的睡顏看,半晌,才忽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替她撥開額前凌亂的髮絲。
然後就觸到了她如冰冷絲綢一般的皮膚。
一點紅皺了皺眉。
她身上好似更冷了。
他瞥見了被她丟在一旁的兔毛皮草,伸手撈了過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美人嚶嚀了一聲,似乎不太喜歡身上蓋著衣裳,伸手就要撥開,又被一點紅強硬地抓住了手,塞回了皮草裡頭。
他慢慢地坐起身來,半靠在馬車壁上,伸出了受傷的左臂。
……皮肉上那些可怖的毒素蔓延的痕跡,已經沒有了。
他閉上雙眼,運起內力。
他體內還有隻餘毒,但也無傷大雅,除了有些虛弱之外已沒什麼了,這些餘毒,有個十幾天,大概也就能全消了。
那如血玉一般的藥丸……竟如此神奇?
一點紅一個殺手,對毒物自然很是了解,光是解毒的法子就知道十七八種,這青魔手的大名,也早早就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