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頁
琥珀忽然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惡狠狠地瞪著展昭,展昭不甘示弱地直視著她,緩緩地道:「我昨夜在那杜宅,去過杜小姐的繡樓。」
琥珀的臉色忽然就變了。
她的喉嚨里都發出了那種野獸受驚的時候會發出的低吼聲,好似恨不得上來咬斷展昭的脖子似得,她本來蒼白得像是一張紙,但此時此刻,臉上卻有些發紅,甚至這種紅色都已要蔓延到她的耳朵根上。
展昭的目光之中,忽然也帶上了幾分疼惜。
琥珀是好人……啊不,是好狐狸。
展昭對自己看人的眼力有信心,琥珀天性自然,並非大奸大惡,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做下那種案子,他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卻也能猜到一些內幕。
琥珀惡狠狠地輸出:「你去繡樓做什麼?你這壞人,怎麼在別人家裡亂走!果然……昨天我就應該直接把你淹死!才不讓你上來!」
這話比起威脅詛咒,倒是更像是一種發泄怒氣。
展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繡樓里,有一根吊在房樑上的繩子。那不是一般的繩子,而是用撕成條狀的被單連接起來的繩子,房梁之上,有磨損痕跡,有人在那繡樓里上吊自裁了,那個人……就是杜小姐,她沒有麻繩、沒有白綾可以上吊,把自己的被單撕成了一條條的連接起來要去死,對不對?」
琥珀:「嚶!!!」
這一聲「嚶」,不是撒嬌,而是那種狐狸真實會發出的聲音,她大概是太慌張了,以至於連耳朵和尾巴都一下子現了出來,她的尾巴不斷地發著抖,臉上憤怒極了,伸出一隻爪子惡狠狠地朝展昭攻擊而去,另一隻被展昭抓住的手也劇烈的掙扎了起來。
她胳膊上有傷,掙扎的如此大力,展昭側身一避,避開了她的勾爪,又實在怕在傷著她,抓著她的手也不敢用力,琥珀一下子掙脫了他,化作一隻白狐,頭也不回的就沖了出去,只留下地上一件純白裡衣。
展昭一把抓過那裡衣,立刻追了出去,狐狸在村子裡奔跑,一溜煙就出了村子,進了後山的林子,展昭輕功好,腳程快,一閃身,也追進了林子裡。
白狐生氣地奔跑,又回過頭去看自己身後有沒有人追來,她身後安安靜靜,並無腳步聲,也沒有人的身影,展昭已被她甩掉了。
雪白的狐狸就放慢了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
她的前爪之上,本就受了傷,而且鬼物是很不喜歡太陽光的,天還沒黑,她就在太陽底下跑了兩回,此時此刻,只覺得虛弱、難受,她又「嚶!」了一聲,找了個樹底下,把自己團成一個雪糰子,縮在了樹底下。
林子裡很陰涼,讓她舒服了一些。
琥珀嚴肅又認真地盯著自己的傷口,把雪白雪白的小腦袋湊了上去。
狐狸喜歡舔自己的傷口,簡直就是一種深植體內的本能了,展昭越不讓她舔,琥珀的心裡就越毛,不舔一下簡直渾身難受。現在掙脫了展昭,她總算可以隨心所欲了。
然後,她的下巴就被展昭托住了。
展昭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里蹦了出來,眼非常尖的就看見了琥珀的動作,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托住了她的下巴,死活不肯讓她滿足一下小動物的天性。
琥珀簡直要炸毛了,憤怒地嚶嚶嚶了兩聲,惡狠狠地瞪著這個男人,口吐人言道:「你管我這麼多幹嘛!!」
展昭有些無奈地抿起了嘴。
他溫聲道:「琥珀姑娘,你跟我回縣衙吧,那處有金瘡藥,我替你包紮一二,總比如今傷口這樣暴露著好。」
琥珀冷哼一聲,道:「我才不進縣衙,縣衙里的人一個個都壞得很。」
看的出來,她對慶平縣衙真的有很深的偏見。
展昭忍不住道:「那你為什麼今天早上要把我送去縣衙?」
琥珀瞟他一眼,不滿地道:「你怎麼問題這麼多?」
展昭:「……」
展昭誠懇地道:「對不住。」
琥珀搖頭晃腦地道:「他們是當官的,你也是當官的,當官的會幫當官的,這不是很淺顯的道理麼?」
展昭心中一動,道:「當官的幫當官的?」
琥珀道:「有什麼問題麼?」
狐鬼遠離人世,對這世間的道理了解的並不深刻,她所說出的話,都是自己親自見過、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才對。
她說的,當官的幫當官的,又是什麼意思?
可這問題現在卻是不能問出來的,琥珀本就因為他說了杜小姐繡樓上吊一事而生氣,如今他若再問,那琥珀還不得氣得衝上來打死他?
杜小姐的確是杜家滅門慘案的題眼,琥珀剛剛無意之間說的這句話也很重要,但……這些事情可以等之後再說,起碼不是現在。
展昭神色如常,搖頭,道:「沒什麼。」
狐狸嘴巴很不滿地咬了咬他的手——但是卻沒有咬破,她道:「那你快走開,我才不要你幫我療傷。」
展昭無奈地抿嘴,溫聲道:「不行。」
琥珀:「……」
琥珀有氣無力:「球球你別管我行不行?」
展昭道:「傷你的劍是巨闕,我的佩劍,我怎能不管你?」
琥珀神色古怪。
她只道:「……你怎麼知道,昨天那個時候,你已昏過去了。」
展昭道:「巨闕乃是上古名劍,劍氣逼人,昨夜可以斬開那鬼衣,說明巨闕對……鬼物也有效果,你拔我的劍時,曾露出一種驚慌神色,還讓劍掉落在地,說明巨闕也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