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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滿不在乎,可是說到上官飛燕的死的時候,她那種陰寒與悲切,卻又是真實的。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雙標的如此明顯。
自己人是人,不是自己人,那就是豬羊、是螻蟻,隨便怎麼殺、想怎麼殺怎麼殺、只要他們開心高興,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人命在他們手上,似乎都只是玩樂的道具而已。
公孫蘭就是這樣的人。
她殺人也不過是為了好玩而已,紅鞋子組織的形式做派本就是毒辣詭秘的,或許,也只有上官飛燕這樣行事狠辣的人,才會被公孫蘭所認可,吸納進這個組織里吧。
花滿樓靜靜地聽著,抿著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是個很寬容的人,也是一個很會寬恕別人的人,但即使溫柔仁慈如花滿樓,此時此刻,卻也難以容忍公孫蘭這樣的人活在這世上。
花滿樓只道:「動手吧。」
公孫蘭道:「你不用兵器?」
花滿樓嘩啦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摺扇。
木質的扇骨,京城四寶坊的撒金紙,當代書畫大師徐大師的字畫,還有成色極佳的佛手翡翠的扇墜。
很名貴、很風雅的摺扇,但不是一件好的武器。
公孫蘭冷笑一聲,提劍便刺。
花滿樓本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人,但不知為什麼,公孫蘭一看到他那雙清澈卻無神的眼睛時,卻總覺得十分的不舒服,恨不得立刻將他殺之而後快。
這簡直是一種沒有由來的惡意,一種想要把美好毀滅、碾碎了的惡意。
她的動作輕靈而美麗,真的像是在舞蹈一樣,只是這舞蹈卻是一種死亡之舞,金屬的光澤如此耀眼,在空中划過的每一道弧線,卻都隱藏著深沉而尖銳的殺意。
花滿樓冷靜接招,見招拆招。
轉瞬之間,劍鋒已至花滿樓的肩頭,花滿樓身子一側,劍鋒便順著他的衣裳滑過,公孫蘭的劍鋒利無雙,如此沒有著力點的滑過,那劍刃之上的利氣,竟也能叫他的衣裳被劃破,連皮膚也被劃破了一點點,他的鮮血便順著那到傷口沁出了一點點,形成了一道殷紅的血線。
花滿樓動作不停,手中摺扇,又朝著公孫蘭身上大穴擊去,公孫蘭冷笑一聲,轉身迎上——!
正在這時,花滿樓忽然覺得一陣眩暈,一腳踩在屋脊之上,竟好似踩在了一塊會浮動的海綿上一樣,輕飄飄的,甚至已沒了輕重。
他中毒了!
是公孫蘭的毒麼?
不,絕不可能,她雖然擅長下毒,但非常驕傲於自己公孫氏的傳承,只聽這劍器的破空之聲,就能知道這劍器的劍身,一定得到了很好的護養。
愛劍之人,絕不可能給自己的劍鋒上塗上毒,因為這不僅是對劍客的一種褻瀆,更是對劍身的一種損害。
所以公孫蘭絕沒有在劍刃上下毒。
那是誰……?
花滿樓昏昏沉沉,強行穩住身形退了幾步,心中只道:玉池沒有上屋頂來,她一定躲在安全的地方,那也很好……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驚呼,竟是公孫蘭從屋頂上摔了下去。
公孫蘭的輕功出神入化,怎麼會從屋頂上摔下去?
答案很簡單,她也中毒了。
而屋頂上的最後一個人……陸小鳳也不可倖免,他苦笑了兩聲,喃喃道:「讓我自己從屋頂跳下去吧,省得待會兒站不住,也跌下去。花滿樓,你怎麼樣?」
花滿樓苦笑道:「我的情況自然比你還要糟——」
二人雙雙落地,好在中毒沒有那麼深,所以落地還算穩,那公孫蘭的情況就沒這麼好了,她中毒好似格外的深,所以剛才連站都站不住,直接跌了下來。
她結結實實地跌在了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還打翻了一桶水,那桶水嘩啦一聲全潑在了她的身上,更狼狽的是,這毒十分厲害,比她最為精妙的毒還要更厲害,叫人軟得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她跌在無數人踩過的地上,渾身都是灰塵,卻完全站不起來。
公孫蘭縱橫江湖,從來都只有她暗算別人,卻沒有別人暗算她,哪裡忍得這種委屈?當場便厲喝道:「誰?是誰?!如此陰險做派!」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陸小鳳的情況雖然不太好,卻還是忍不住吐槽道:「等一等,你怎麼有臉面去呵斥別人做派陰險?難道你自己化妝成熊姥姥去害人的時候很光明磊落?」
公孫蘭厲聲道:「住嘴!陸小鳳!」
她的身體狀況還在變差,從一開始的手腳發軟,逐漸變成了手腳麻痹,她甚至已經連自己的四肢都已感覺不到了,心跳卻快得要命,也不知道是這奇毒的效果,還是她被駭成了這個樣子。
一個能走能跑能跳的人,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身體的能力,那一定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感覺的。
公孫蘭口不擇言道:「是誰,到底是誰!你敢做卻不敢當?!」
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愉悅之意響起:「是我!」
公孫蘭一愣。
這是一個很好聽的女聲,但是卻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聽。她的聲音很嬌、很柔,好似會隨風擺動一樣,但是又有一種嘶嘶的氣音,好似一條蛇正在發出聲音一樣。
這聲音她聽到過,是花滿樓身邊的那女人的聲音。
那個女人帶著帷帽,長長的紗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公孫蘭不是很在意,畢竟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若是實在要泄憤,大可以在制住花滿樓陸小鳳之後,先在他們面前殺了這女人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