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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頷首道:「讓陳大人費心了。」
陳玉山道:「只是不知展大人昨夜去了何處,怎麼會被野獸襲擊……?」
既然提起了這話題,展昭便半真半假地道:「展某昨夜才趕到慶平,來時城門已落了鎖,正巧城郊有座廢棄的宅子,便想在那處休憩一晚便是了,誰知卻……」
陳玉山也是剛上任不久的縣令,對此地的事並算不得太熟,聽聞那城郊的古宅,也只道:「那宅子好似已荒廢了二十多年了……具體為何荒廢,下官卻是不知的……誒,李師爺,你是本地人,你來說說,那地方是怎麼一回事。」
李師爺五十來歲,一副老書生打扮,正是慶平縣衙的師爺。
師爺,就是幕僚,李師爺舌燦蓮花,對這慶平縣的事情頭頭是道,已在這縣衙之中做了二十多年的師爺,真可謂是流水的縣令,鐵打的師爺。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問他,再清楚不過。
李師爺微微一拱手,對展昭行了個禮,嘆道:「展大人,那地方,可是遠近聞名的鬼宅啊……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那宅子裡住著一戶姓杜的人家。
杜家乃是大戶,杜老爺是舉人,家中又有良田無數,或許放在江南、京城一類的地方,算不得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可放在這貧瘠的慶平,卻已算的上的最氣派、最富有的人家了。
杜老爺是舉人,讀過聖賢書,據說年輕的時候遊歷,還去過衍聖公府①所在的曲阜。因此家中的兒女,規矩也是極其嚴格的,本地窮苦人家多,窮苦人家的女孩子早早的出門跟著父母一起做活,杜老爺卻看不上這樣的做法,他家只有一位千金,這位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杜老爺專門造了繡樓,給千金居住,這位千金一直養在深閨之中,貴不可言,竟是誰都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
至於杜老爺家的構造、園子、各色的擺設,那也都是很講究的,李師爺年輕的時候曾去過,只說那開闊秀美的園子,真是讓他大開眼見。
這樣好的人家,卻在二十多年前,被一夜滅門,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動手殺人的,是一隻狐妖,一隻雪白的狐妖。
展昭心頭一跳,立刻抬眸,緊緊盯著那李師爺,失聲道:「……狐妖?」
李師爺道:「不錯,展大人或許覺得老朽乃是胡說八道,畢竟聖人曾言,子不語怪力亂神……若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場滅門慘案,老朽也不曾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怪做亂。」
展昭壓下心頭的震驚,皺了皺眉,故意問道:「滅門案,我展某人雖見的不多,卻也辦過四五起,一開始,皆是推給了鬼怪,但最後案情水落石出之時,真兇無一不是活生生的人,敢問李師爺,狐妖殺人,你們當初又是如何確定的?」
李師爺的表情就有些變了。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好似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場景一樣,半晌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才道:「不瞞展大人的話,那是因為,老朽當年親眼見過那狐妖……」
展昭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李師爺道:「那狐妖……在老朽面前,親手把杜老爺給……開膛破肚……」
他已說不下去了,因為這件事乃是他此生此世見過的最可怕的事情。
展昭雙目如墨一般黑,又問:「狐妖長什麼樣子?」
李師爺道:「是……是個女子,時隔多年,老朽已記不清她的長相了,只記得美貌非常。」
展昭又道:「女子就是女子,為何說是狐妖?」
李師爺道:「……那狐妖凶性大發之時,已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所以老朽才知道。」
展昭眯起了眼。
他半真半假地問道:「我胸口上這傷,倒是很像是狐狸抓傷的,難道是那狐妖又現世作怪?」
李師爺卻道:「那倒是不可能……」
展昭道:「哦?」
李師爺撫了撫自己的長鬍子,笑道:「狐妖亂殺人,已觸怒了天道,她殺了杜家二十三口人,天道也容不得她,她殺完那些人之後,本還要繼續來縣衙里殺人,那日卻忽然狂風大作,竟劈下一道天雷來,將那狐妖當場劈死,現出了原型,當年的縣令大人,便令衙役們將這狐妖的皮給剝了,肉與骨扔去餵了狗,如此一來,饒是她再是狐妖,再神通廣大,也早已死絕了。」
他長舒了一口氣,只道:「如今縣裡的人不敢去那杜宅,乃是因為二十多年的滅門慘案實在是太可怕,那宅子裡怕是有冤魂無數,與狐妖卻是無關,展大人大可放心,不必擔心被狐妖纏上。」
展昭藏在袖中的拳頭已攥得指節發白。
他臉上最後一點溫和的笑意也已消失了,臉上卻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雙眸漆黑如墨,正盯著李師爺的臉,沒由來的讓人有一種壓迫之感,這是江湖人會有的壓迫感,李師爺心頭一驚,不由後退兩步,賠笑道:「展大人,您、您還有什麼要問,小人知無不言。」
展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道:「不必,既已是二十多年前已定案的事情,如今再翻出來也沒什麼意思,昨夜我當時被山中的野獸抓傷,又或許被什麼好心的獵戶帶回來也說不準……陳大人,說說近來的案子吧,近來這幾起案子,又是什麼情況?」
李師爺長舒了一口氣,擦著額頭的汗退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