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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你……」
花滿樓的一根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蛇美人不要說話。
蛇美人乖乖地伏在榻上,花滿樓的扇墜碰到了她光潔的皮膚,那是一塊上好的佛手翡翠,帶著玉石所特有的冷,碰到她之後,她有點痛苦地縮了一下,卻默不作聲,安安靜靜。
花滿樓卻已意識到了,他立刻收了扇子,溫聲道:「抱歉。」
蛇美人的手就拉了拉他的衣服角,好似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
花滿樓側了側頭,面向著她,只道:「你背上流了很多血,你若信得過我,我先替你清理傷口,再替你上藥包紮,可好?」
蛇美人看著他,不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花滿樓也準確的接收到了這信號,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得罪了。」
說著,他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毛巾被熱水浸濕,又被花滿樓修長、有力的手上下一擰,將多餘的水擠乾淨,他的手骨節分明,有一種穩定的力量感,做起這種下人做的活計來,也一絲不苟,別有一番美感。
蛇女金色的眼睛有些怔怔地盯著他的手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花滿樓看不見蛇女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低下了頭,寬慰她道:「傷口猙獰,會有些痛,姑娘若實在痛得話……」
蛇美人怯生生地道:「可以咬你麼?」
花滿樓為了把毛巾弄濕,把兩個胳膊上的衣袖稍微挽起了一點,露出肌肉緊實的的小臂來,蛇美人就看著他的手臂,發出了如此疑問。
花滿樓:「……」
花滿樓道:「姑娘的牙是毒牙麼?」
蛇美人道:「不……不是的。」
花滿樓溫聲道:「那可以,請自便。」
說著,他就俯了下去,用乾淨的毛巾,替這可愛可憐的蛇美人收拾起了背上的那猙獰傷口。
如今,夜已深了。
如今深重的夜晚,花滿樓早該入睡了,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仍在這裡忙活著,只為了一個陌生的蛇美人,換了別人,或許這種幫助里還帶著一點見色起意的性質,但是花滿樓卻不是的,他甚至不知道蛇女的模樣。
他如此受累,只為了這蛇女,這蛇女卻恩將仇報,問能不能咬他,花滿樓的回答竟然是「可以,請自便」。
這個人心腸好到簡直不像人!
但他卻也不是一個為了別人自己去死的人,所以他絕不會非常魯莽的做出什麼決定來。
他早已感覺到,這蛇女沒有敵意,對他像是對待一個大號的熱乎乎湯婆子一樣,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低下頭去,一絲不苟的幫蛇女處理傷口,他先是用毛巾沾著水,去把傷口周圍流的血給一點點擦拭掉,好讓傷口暴露出來,這傷口的確很長、很可怕,可怕到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劈開似得,血肉模糊的傷口之中,還有一些污漬、樹葉、土塊什麼的,她一定在地上被重重地拖過。
處理傷口,又怎麼能不疼呢?
花滿樓雖然很憐惜這一位蛇美人,卻也知道,此時此刻,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替她處理好這傷。
沾著水的乾淨毛巾,撫上了血肉模糊的傷口。
蛇女倒吸了一口冷氣,痛得瑟瑟發抖,她嗷嗚一口,咬住了花滿樓的被子,開始撕扯花滿樓的被子,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一個被欺負得慘兮兮的小可憐一樣。
她的額頭上,都沁出了一層冷汗,又無助、又可憐的硬捱著這一切。
花滿樓嘆了一口氣。
他低聲道:「不是說要咬我的胳膊麼?」
花滿樓的聲音又低、又溫柔,卻帶著一種令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誘惑力,像是電流,打透了蛇女的脊柱骨,讓她一下子失了力氣,軟到了褥子上。
蛇女伸手摸了摸花滿樓露出的一截小臂,小聲道:「你的小臂真好看,捨不得咬。」
她的手就好似冰涼的絲綢流淌而過。
而她的話卻又這麼直白,直白的讓花滿樓都微微一怔。
花滿樓二十多歲,青年才俊,又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總不可能一個女人都沒接觸過,但他所見過的女人,都十分的得體有禮,哪裡會上來就問能不能咬你,伸手就摸一摸男人的小臂呢?
動物之間,沒有人類之間那種遮遮掩掩的虛禮,它們想要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去說什麼。
遇到這樣一隻蛇女,花滿樓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他側了側頭,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轉移話題道:「你痛不痛?」
蛇美人抽泣著說:「痛——我要痛死了——」
她真的是很直接的去表達自己的感受。
花滿樓的心很軟,最聽不得旁人如此痛苦、如此可憐的聲音,可他偏偏卻又不能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只好道:「說點什麼吧,我聽說,人若是聊起天來,注意力就會被分散一些。」
蛇美人沒有說話,只是那一條蛇尾巴又悄悄地探到了床榻的下面,從花滿樓的衣服下擺纏進去,纏住了他的小腿,輕輕地蹭了蹭。
花滿樓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溫聲道:「在下花滿樓。」
蛇美人好歹心智健全,還是能聽出言下之意就是問她的名字的。
她抽泣著,小聲地道:「我叫枝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