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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馬空群能在自己的二把手死後請這兇手去喝酒,也不是什麼難以理喻的事情了。
當然了,這大概率是一場鴻門宴。
但傅紅雪想不想去、該不該去,卻並不在秋星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已經替他做好決定了。
秋星對翠濃道:「你去告訴雲在天,我會把傅紅雪打包送給他的。」
翠濃怔了怔,問道:「九姑娘,難道你不怕傅紅雪遭了他們的毒手?」
九姑娘是很喜歡傅紅雪的,她從來沒有對別的男人這樣上心過……雖然被她喜歡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禍事,看傅紅雪的反應,那大概就是痛並快樂著吧。
秋星眯著眼笑道:「我若不想讓他死,誰也殺不了他。」
況且這少年的本事並不小。
翠濃就不多問了。
半晌之後,秋星推開了她閨房的門。
傅紅雪正在整理他的衣襟。
他的黑衣本沾了血,現在卻已重新變的乾淨、柔軟。清潔的衣物之上,也沾上了一些香氣,一些柔軟甜蜜的香氣。
這自然是秋星身上的香氣,她雖然是個柔軟甜蜜的人,身上的香氣卻實在霸道得很,無處不在。無論是她的閨房還是她的貓,都被籠罩在這股味道里。
如今他的衣裳也是,甚至於他的髮絲之間,也沾上了這股甜蜜的味道,好似他即使逃開這裡,也逃不開秋星的手掌心。
……他竟好似已變成了這女人的所有物。
這種認知忽然令傅紅雪心中燃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秋星推門進來,他沒有抬頭,只是那兩根捏著衣襟的手指卻無法控制的蜷了蜷。
他沒有主動碰過秋星,秋星卻主動碰過他。她睜著她翠綠翠綠的大眼睛,好似很無辜、又好似很認真的問:「我不想砍了你的手,我想要你的人,好不好?」
多麼熱情、多麼大膽的美人。
江湖上的逸聞軼事其實有許多,傅紅雪之前最理解不了的,就是那些與英雄和美人相關的軼事。
相傳,在十年之前,江湖上有個殺手,號稱「搜魂劍無影,中原一點紅」,此人乃是當時的天下第一殺手,背後有個神秘殘酷的殺手組織。
這中原一點紅遇見了一個美人,聽說那是個舉世無雙的明艷美人,只一笑就能勾的人為她生為她死,這中原一點紅見了她之後,竟是一改冷漠之態,為她掏心掏肺,不惜得背叛生他養他的組織。
組織與一點紅大戰一場,直至組織里所有的殺手身首異處,直到那中原一點紅最後一滴血都流幹了。
這一切的引子,就是那李姓的美人。
傅紅雪以前並不明白,為什麼這世上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飛蛾撲火,只為了得到一些虛幻的東西。但現在他似乎有些理解了。
人本就不是一種理性的生物,看到美人會留戀,會想要占有她的目光,讓她為他而笑、為他而流淚……這是男人最原始的劣根性,與美人本身無關,也無關對錯。
他想到秋星的那句話,忍不住想要問問她,你想要怎麼得到我呢?你想要我去做什麼呢?
長久的壓抑,長久的痛苦,讓他習慣於忍耐,但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全然的習慣痛苦?沒有人能夠安然的接受痛苦,傅紅雪也一樣。秋星的出現,讓他忽然燃起了一種奇怪的衝勁,一種想要放縱自己、把自己獻給不需要思考的快樂的衝動。
他忽然明白母親為什麼要讓沈三娘來找他了。
他坐在床榻的邊上,垂著頭,沉默不語,也不看秋星,秋星哼著快樂的小曲兒,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身上的釵環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簡直就好似是一隻小貓咪的脖子上掛著鈴鐺一樣。
她和她的貓實在是很像,傅紅雪想。
秋星就很不見外的坐在了他的旁邊,伸手拉了拉傅紅雪的衣角,柔柔地問:「你睡醒啦?餓不餓呀?」
傅紅雪張了張嘴,冷淡地說:「不必你費心。」
或許是因為他的心裡實在很渴望得到秋星,以至於他表面上竟看起來更冷淡了幾分。
——他實在是很明白怎麼樣去壓制自己。
秋星卻一點兒都不生氣,她歪著頭過來,有些認真地盯著傅紅雪看,即使傅紅雪沒有看她,也能猜到她現在究竟是怎麼樣一副表情,他垂著頭,忽然冷冷道:「你還想叫我再看你?」
秋星不說話。
傅紅雪乾脆閉上了嘴。
他不能留在這裡,他若是留在這裡,精神不知道會被腐蝕成什麼樣子。
不是被秋星所腐蝕,是被他自己……被他自己那種渴望暢快、渴望自由與歡樂的衝動所腐蝕。
秋星仍然認真地盯著他看,傅紅雪垂著頭,已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如何是好。
半晌,秋星忽然笑道:「你騙人,我都聽到你的肚子餓的在叫了,怎麼這樣嘴硬,真是個壞孩子。」
說著,她竟還伸出手,作勢要去撫摸傅紅雪的側臉,傅紅雪下意識的一躲,結果秋星的手忽然一轉攻勢,抓住了一個垂下來的毛線球,輕輕地撥弄了幾下。
……這就顯得傅紅雪很自作多情。
傅紅雪的臉色更蒼白了些。
秋星看著他,驚奇地道:「你的臉怎麼這樣蒼白?也是,一個人若是十幾個時辰不吃飯,氣色又怎麼會好呢?」
她又伸手,這一下,她輕輕柔柔的撫了撫傅紅雪的臉,好似一個溫柔的大姐姐在安撫自己脆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