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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的石壁之上,垂下了很多藤蔓的枝條,陸小鳳一隻手拉住一根粗的紙條,一隻腳點在石壁之上,另一隻手摟著小谷,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懷中,就這樣停在了光滑的石壁之上。
此時此刻,二人才看清了地上作祟的那東西,那是一根月白色的樹根,想來應當是月桂樹的樹根,樹根剛剛被小谷從地底下刨了出來,看起來心情很是不佳,正在地上如蛇一樣的爬行,企圖找到打擾它的罪魁禍首。
陸小鳳:「……」
小谷:「……」
陸小鳳汗顏:「等一下,這月桂樹居然這麼凶的麼?它在月宮裡也這麼凶?」
小谷無辜地道:「我在月宮之中,又沒有企圖把它的根刨出來,我怎麼知道呢?」
陸小鳳撇了撇嘴。
小谷經驗不足的結果就是,現在兩個人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地上的樹根還在爬行,石窟上頭倒是有一個小小的洞口,但是十分陡峭,不太好上去。
倒霉情侶對視一眼,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一個腳步聲忽然慢慢地響了起來,陸小鳳只聽了一下,就嘆著氣道:「是霍休。」
小谷見怪不怪:「很正常,霍休如此迫切的想要長生,自然會經常來看一看他的月桂樹咯。」
月桂樹根聽見了這腳步聲,忽然慢慢地退回了地下,蟄伏起來。
霍休的臉就慢慢地自陰影之中顯現出來。
他是一個精神頭很不錯的老頭,但也是個老頭。
一個老頭子,身體機能衰弱的厲害,就算是再老當益壯,那也不過只是一個謊言。英雄遲暮、美人白頭,這本就是天底下最悲切的事情。
陸小鳳根本無需質問霍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只要看到他看月桂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他已近乎瘋狂。
霍休道:「陸小鳳,你居然也來了。」
陸小鳳與小谷就掛在石壁上,霍休看不見才怪呢。
陸小鳳道:「不巧,我是來了。」
霍休就道:「我在前頭看見了銀鈴的屍首,是你動的手吧?」
原來那個女人的名字就叫銀鈴。
陸小鳳繼續乾巴巴地道:「不巧,是我動的手。」
霍休道:「你是個正直的人,聽到這樣的事情之後,你想做什麼?」
陸小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忽然已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為霍休的態度實在是太坦然,坦然得讓他心梗。
陸小鳳道:「神侯府正在查桂枝怪物殺人的案子,你跑不掉。」
霍休不以為意,道:「真的麼,我不信。」
他又踏進了一步。
陸小鳳喝道:「霍休,回去,不要靠近!」
電光火石之間,霍休腳下已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霍休的腳,霍休發覺不對,已想運功逃跑,卻不想那桂枝的速度快得驚人,又學會了在地底蟄伏,一擊致命。
剛剛陸小鳳與小谷能逃脫,乃是因為小谷是妖怪,對這東西的反應要更快些,可霍休不是,他也沒有純正的玉兔精夥伴,所以才被這月桂的樹根所抓住。
月桂樹根抓到了獵物,忽然,整個地底都動了起來,無數樹根破土而出,張牙舞爪地揮舞著,像是群蛇一樣,將霍休死死地纏住。
霍休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驚道:「什……什麼……?!」
但很快,他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那些樹根實在是纏得太死,就像是蟒蛇要將獵物生生扼死一般,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缺氧的青紫色,兩隻眼睛瞪得像是青蛙一樣,他死死地瞪著陸小鳳,好似在央求陸小鳳救他……但一切都來得那麼快,下一秒,他脖子上的樹根就惡狠狠地勒死了他。
勒死了他,這些月桂的樹根,還不滿意,繼續死死地纏繞在霍休身上。
這個江湖上最富有、最神秘的老頭子,死得時候竟是一句話都留不下。
陸小鳳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
而小谷卻盯著另一個地方,她道:「陸小鳳,你看。」
陸小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愣了愣。
月桂樹根傾巢出動,將這石窟的地面攪得亂七八糟的,不用他們辛辛苦苦地刨坑,就能看出地底下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玄機。
地底下藏著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個人的屍首。
這是一個女人的屍首,這女人雖然被埋在土裡,身上滿是土屑,但皮膚瑩白細膩,頭髮漆黑,五官姣好,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這裡,一點兒都不黯淡,身上的皮膚也沒有出現什麼屍斑之類的東西,好似她只是剛剛才睡在這裡,死亡的時間沒多久一樣。
但這是不可能的,陸小鳳剛剛檢查過地面上的土,這土層在最近,是絕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的,這女人一定已在這裡被埋了很久很久了。
但她卻是完全沒有腐化的。
小谷盯著那女人,道:「她不是人,她是妖怪。」
陸小鳳沒有說話。
小谷又道:「……她、我見過她。」
陸小鳳道:「她是誰?」
小谷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月宮裡見過她的畫像,是嫦娥仙子自己所畫的畫像。」
這個人並不是月宮之中的人,早在小谷剛可以化形的時候,嫦娥仙子就已做出了這個人的畫像,卻並不掛起,只是收在了一處,很久很久都沒再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