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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只穿著白色裡衣的美貌女子捂著心口,正在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展昭。
剎那之間,那件詭異的紅衣,就已將展昭拖下了三四米的水深,展昭高昂著頭,臉色已然變得蒼白。
他肺部的空氣已空了,此時此刻,他全憑閉氣的功夫在撐著,可是人畢竟是人,不是魚,絕無可能在水下一直存活,他劇烈的掙扎,紅衣像是一個呢喃著的情人一般,纏眷著他,將他的窄腰拖住,又像是撫摸一般,輕輕地覆在他的喉結與心口之上。
他的心咚咚咚得狂跳起來,這不是心動,這是死亡的恐懼!
他忽然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齒,渾身的肌肉也都緊緊地繃了起來,脖頸側的青筋一條條的凸起,剎那之間,劍鋒好似照亮了整個湖底,巨闕寶劍已然出鞘。
他毫不猶豫,反手一劍,朝自己身後刺去,只聽一聲刺耳的撕拉聲,那一件血紅的妖衣,就已被這柄名刃劃成了兩半,這衣裳真的好似個人一樣,被從正中劈開之後,瞬間沒了力氣,掙扎了兩下,松垮垮地放開了展昭,朝湖底沉了下去。
可這一擊,卻也已用盡了展昭的力氣。
這血紅的鬼衣之上,覆蓋著一種非常冰冷的氣息,好似可以奪走人的陽氣一般,僅在他身上纏了片刻,就已令他氣力全失。
他用了最後的力氣斬破鬼衣,卻也再沒力氣往水面之上遊了,他只覺得身子很沉、很沉,胸口痛得要命,這是無法呼吸的滋味,腦袋裡昏昏沉沉,甚至連眼前也已快看不清楚。
他往更深的湖面之下沉去——
忽然,有什麼東西抱住了他。
是人,是那個女人。
她也同樣在水下沉了很久,可是她卻好似一點兒都不需要呼吸似得,雙眼仍然清明,動作也依然靈活,她看了展昭好一會兒,忽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得,朝他遊了過去。
然後,這女人沒有絲毫心理障礙似得,將自己鮮紅的嘴唇貼在了展昭蒼白的薄唇之上,為他渡一口氣。
珍貴的空氣,在唇齒之間,被渡給了展昭,雖然只有一點點,也足夠讓近乎昏迷的展昭活過來,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雙手卻忽然伸出,本能版的抓住了這救命的稻草,一串水珠從他們的唇間盪出,女人眯了眯眼,伸手去撫他的嘴唇。
展昭霍地睜眼,一隻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伸上去,扣住了女人纖細的腰肢。
……她的腰真的很細。
只可惜此時此刻,在這鬼氣森森的湖泊之中,無論是誰,都絕不可能升起一點點的旎綺心思的,展昭此舉,不過是為了帶著她回到水面之上。
女子似有些驚慌,掙扎了兩下,只可惜展昭的手穩穩噹噹,力度適中,不叫她難受,卻也絕不可能放她離開,剛剛經歷過瀕死的瞬間,展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本是一個相當溫柔的人,此時此刻,他的側臉看上去卻多了幾分冷酷之色。
只看這樣的神色,誰若是他的階下囚,那日子一定不會太好過的。
女人的眼角垂下來,有點可憐兮兮的,她作勢要推展昭,展昭的手卻牢牢的卡著她,帶著她向水面之上浮去。
片刻之後,他們濕淋淋的腦袋終於從湖面下浮了出來。
雨竟然已經停了。
除了他們浮出水面所發出的那一聲水聲之外,整個古宅靜悄悄的,寂靜得好似墳墓。浮雲散去,月亮重新掛在也夜空之上,格外的高遠,卻也格外的冷漠,冰冷而皎遠的月光落在了湖面之上,讓漆黑的湖面也泛起了一點點銀光。
月光還落在了兩個人的臉上,展昭此時此刻,才有心思去看這個女人的臉。
……美,實在是很美。
她實在是個美人,眼睛微微上挑,即使沒什麼感情、沒什麼意思的時候,只肖稍微眯一眯眼,眼波就從她的眼中盪開,從眼角流出一種纏眷之意來,十個男人見了,倒是有九個都要被勾走魂魄。她的唇並算不得太薄,也算不得太厚,像是櫻桃一樣豐潤。
此時此刻,她蒼白且狼狽,月光撒在了她的身上,她漆黑的頭髮凌亂的貼在她的臉上,被湖水浸透的白色裡衣十分單薄,貼在她極其富有女性美的曲線之上,寒冷的夜風吹過,她忽然簌簌地發起了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要掙脫展昭的桎梏,甚至想要重新跳回湖水裡。
展昭一言不發,抿著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一般來說,他不願做出什麼違背女孩子意願的事情。
但不是現在。
一開始,是她引誘他跳下湖水之中,拋出那一件紅衣,誘他往深處游,又是她忽然伸手,緊緊拽住他的頭髮,將他往水底下摁,若不是他那一肘,怕不是現在早做了水鬼了。
可是,她又的確救了他,在那一件紅衣鬼魅般的纏上來的時候,若不是她給他渡的那一口氣,展昭現在恐怕還是水鬼。
她是誰?她為什麼要做出如此矛盾的行為?還有那一件血紅的鬼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被她穿上?
這一切都是迷。
這個妖媚至極的女人簌簌地發著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唯有眼角那一抹鮮紅的血線,與她如櫻桃般的嘴唇為她增添了幾分顏色,她還在掙扎,展昭忽嘆了口氣,沉聲道:「莫動,先上岸。」
女人歪了歪頭,有些警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