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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漆黑的長髮披散在水面之上,一定像是一隻美人蛛甜蜜的蛛網,要把所有看見她的男人都網在裡頭,就連楚留香也不例外的。她會不會低頭呢?低頭不叫他看看她的表情,但楚留香這個人偶爾也不那麼想當好人,他會捏住她的下巴叫她轉過頭來,然後細細地去品味她快樂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就忽然無奈地搖頭。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早知道,這女孩就是個天生的呆子,你若趁人之危,還算什麼真男人?
他一隻手拿著摺扇,遮擋在自己眼前,叫自己的眼珠子一定盯著扇面上的名畫看,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手指卻無法控制地蜷了一下。
……即使她是個呆子,但楚留香心裡還是痒痒的。
他沒說話,玉姣也沒在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瓣玫瑰花瓣上,她捻著那片花瓣,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後把那片花瓣送到了自己嘴裡,眯著眼嚼起來。
然後——
玉姣皺起了眉,立刻道:「唔!這……這和你身上的香氣一點都不一樣!不好吃!」
楚留香:「……」
四個小丫頭:「……」
合著您老人家剛剛就只是想吃花是麼?!
看來這世上,除了那種一點風情都不解的男人,還有一種一點風情都不解的女人。
一點風情都不解的男人,是那渾身都散發著單身清香的中原一點紅;至於那一點風情都不解的女人,自然就是這呆美人玉姣了。
楚留香嘆道:「玉姣,這花不是拿來吃的,你不要看見什麼都要吃一吃、嚼一嚼,這習慣可不好。」
……這語氣簡直就像是一個憂心忡忡的老父親!
玉姣充滿失望的哼了一聲。
楚留香忍不住要笑。
即使是用摺扇擋住了視線,他也能想像得到玉姣此時此刻的表情,她的表情不多,通常都很淺淡,就像她淺淡色的雙瞳一樣。但她其實並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冰美人,只是因為不懂人世間的很多事情,而表現的有些淡漠,有些疏離。
透過這疏離的外表,她其實情緒還挺鮮活的。
楚留香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軟了下來,語氣簡直柔和得不能再柔和:「玫瑰能吃,只是不能這麼吃,你乖乖的不要隨便亂吃,過幾日我帶你去買鮮花餅吃,好不好?」
玉姣點點頭,道:「好。」
楚留香勾唇一笑,十分君子的轉身要出去,玉姣見了,又很不放心地說了一句:「你……你不要走遠呀!」
楚留香噗嗤一聲笑出來,笑聲之中,也帶著一種愉悅、快活的情緒。
他道:「我就在隔壁,也換個衣裳,等你收拾好,我們去吃螃蟹宴。」
說完,他就瀟灑的走出了這間美人洗浴的屋子了。
他的心情實在是愉快非常,甚至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現在,他只想去把這件沾著血手印的衣裳換了,再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頓飯。這鎮子是靠海吃海的,自然沒有什麼大閘蟹之類的東西,有的都是海蟹,但海蟹的味道也是鮮甜的,楚留香家住大海之上,還真是喜歡海蟹大過河蟹。
只可惜,他雖然很愉快,也不想和任何人找事兒,但事情卻總是找上他來。
忽有一人,陰森森道:「看劍!」
話音未落,一道閃著寒光的劍芒便已到了楚留香的跟前,楚留香身形靈巧,幾乎是貼著劍身滑了過去,那人出劍的速度,怎一個快字了得,只剎那之間,又刺出了好幾劍。
而楚留香躲避的速度也很快,每一次,他都好似要被那劍芒戳個窟窿出來,但每一次,他卻都能巧妙地貼著冰冷的劍身滑過去。
刺向他的這柄劍,比尋常的劍薄上三分、又窄上三分,與剛剛攔下楚留香的那幾個劍客殺手,用的正是同一種劍。
而持劍的人,是一個身上裹著黑色勁裝的精壯男子。
這男子漆黑的長髮,只用一根殷紅的紅繩束成一股高馬尾,他面容冷峻、不甚英俊,一雙死灰色眼睛之中,卻有一種攝人的光彩,叫人一見,就知道這並非池中之物。
楚留香笑道:「你一見我,怎麼又要拿劍戳一戳。」
他的語氣熟稔帶笑,顯然是與這持劍的精壯男子熟識。
那冷峻的黑衣男子的唇邊,也勾起了一絲微笑,他乾脆地一收劍,道:「能與楚留香斗上一斗,乃是我一點紅生平的一件快事。」
沒錯,此人正是楚留香的好友,現如今在江湖之中聲名狼藉的天下第一快劍——中原一點紅。
楚留香的眼睛裡,也不由的浮現出一抹愉快的笑意,嘆道:「我們都有三年沒見了。」
一點紅的眼裡,也浮起一陣懷念之色,他道:「是,都三年了。」
三年之前,中原一點紅與楚留香不打不相識,他那時還沒有認識李魚,是一條徹頭徹尾的兇猛獨狼,見了楚留香靈巧的身形,便起了與他一絕勝負的心。
只可惜,楚留香不愛與人逞強鬥狠,為此,一點紅花樣百出,追了楚留香許久,最後被楚留香的人品所折服,不再與他相鬥。
他們也因此成了朋友。
江湖中人,對於相逢與離別,一向看得很淡。事情結束之後,一點紅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楚留香也回到了自己漂浮在大海之上的小船里,從此二人再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