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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說一句,便邁出一步,等她的話全都說完的時候,她已離傅紅雪很近很近。
傅紅雪仍不動,他渾身僵硬,幾乎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秋星身上那種令人聯想到雲朵的可愛香氣順著他饒了幾圈,好像一張奇怪的網,將他網在了裡頭。他的鼻子忽然嗅了嗅,然後鼻尖之上,便又沁出了一點焦灼的汗。
秋星對此視而不見,反倒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道:「恩……那獎勵你一點什麼好呢?」
……她居然是認真的!
她的吐息像雲朵一樣的柔軟,又像雲朵一樣溫暖。
傅紅雪脖頸上的青筋忽然一條一條的凸起,好似在忍受著什麼常人所不能忍受的鞭笞一般,他忽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傅紅雪澀聲道:「我從沒要你——」
秋星忽然道:「那送你這個好啦!」
然後,她忽然抓起了傅紅雪的手,往那隻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傅紅雪一愣,低頭一看。
一個毛線團。
傅紅雪:「……」
他忽然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哽住。
秋星哈哈大笑。
……她又在作弄自己。
傅紅雪後知後覺地想到。
但不知為什麼,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憤怒,他垂著頭,捏了捏那毛線團,這毛線團同她身上的氣質一樣柔軟,又細膩得很,叫人捏了一下,還想捏第二下。
他忽道:「公孫斷是什麼人?」
秋星剛笑停當,停頓了一會兒,才說:「該死的人。」
傅紅雪道:「如果他真的該死,我會殺了他。」
說罷,他就轉身走了。
誰也沒有想到,殺人的時機竟來的這樣快。
傅紅雪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驚恐地尖叫聲。
推杯換盞的屋子裡,人忽然全都跑光了,一個山一樣高大威猛的男人,這男人穿著勁裝,腰間別著寶刀。
他正在打人,他沒有用刀,只是在用自己的拳頭和腿腳去揍人。
他揍得人是沈三娘。
這山一樣的男人正是公孫斷,他的臉紅的像是太陽一樣,兩個鼻孔呼哧呼哧的出氣,好似一頭憤怒的公牛,他渾身酒氣熏天,儼然是剛剛大醉,便衝到此地來撒野。
沈三娘一個嬌美婦人,即使會功夫,會的也不精,怎能敵得過此人,她被一拳擊中腹部,整個人滾了出去,痙攣著捂住傷處,痛得渾身發抖,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
公孫斷喝道:「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
沈三娘一聲不吭。
公孫斷雙目赤紅,又走過來,意圖再打。
傅紅雪握刀的那隻手的手背上,青筋也已凸出。
他冷冷地道:「住手。」
——他不喜歡沈三娘,與她之間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係。
可這世上,救助一個被毆打的女人,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理由。
公孫斷抬頭,目光與傅紅雪對上。
赤紅是憤怒的赤紅,漆黑是燃燒的寒火。
公孫斷怒道:「小子,你找死?」
傅紅雪冷冷道:「我不找死,我叫你住手。」
他的聲音如冷泉,能叫人心裡發寒。
不知為何,公孫斷感到了危險,可正是這種本能的反應,卻反而讓他惱羞成怒。
他忽然壯膽似的哈哈大笑道:「你是秋九的一條狗?叫你主人出來,今天我一定殺了她這賤人!」
傅紅雪渾身的肌肉都已隆起,握刀的手卻仍然穩如磐石。
傅紅雪道:「你是公孫斷?」
公孫斷聲大如雷:「你若怕了,就該跪在公孫爺爺的面前求饒!」
傅紅雪來邊城的時間太短,這是他第一次見萬馬堂的做派。
公孫斷是馬空群的二把手,卻能公然在這裡毆打馬空群的小老婆,還叫囂著要殺了秋星,這足以證明他的殘暴、跋扈。
傅紅雪忽然想起昨天秋星說的那句話。
她說:「這萬馬堂難道是什麼毀不得的寶貝不成?」
萬馬堂雖是馬空群的心血,但卻是一個跋扈、殘忍的組織,無論馬空群是不是他的仇人,至少這公孫斷的確是該死的人。
傅紅雪冷冰冰地盯著公孫斷,一字一句地說:「秋星是個好人。」
公孫斷哈哈大笑,豪氣萬天:「只可惜,她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死好人!」
傅紅雪又道:「該死的是你。」
公孫斷怒喝:「拔你的刀!」
傅紅雪的右手就輕輕地放在了刀柄之上,他冷冷地看著如公牛般憤怒的公孫斷,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不屑的、嘲諷的表情,好似已看出了這男人的色厲內茬。
公孫斷大怒,拔刀,那柄精鋼製成的寶刀,閃著森森的寒光,朝傅紅雪的頭頂劈砍而下,仿佛有萬鈞重量——
傅紅雪垂下了眸。
拔刀,收刀,只在一瞬。
寒光也只在這一瞬。
公孫斷停了下來,他的脖子上忽然出現了一點殷紅,然後這殷紅慢慢拉長,變成了一道血線,順著他的脖頸橫在了他的胸膛上。
傅紅雪出刀了,只一擊,他就已劈開了公孫斷的胸膛,就好似在殺一隻羊,如此容易。
一股血霧忽然噴出,令空氣之中也滿是血腥味,公孫斷轟然倒下,好似一座山倒下一般,發出巨大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