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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紅身上有飢餓的吸血鬼小姐李魚最喜歡的蜂蜜蛋糕味兒,她做夢又夢見小蛋糕自己長著腿跑了,怎麼抓也抓不到,所以在夢裡她也不自覺的靠近美味的源頭。
若是再睡一會兒,說不定她就真的去咬他的脖子了……還好醒得及時。
她不能咬他的脖子,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口腹之慾而直接把一點紅殺了。
……李魚雖然變成了非人生物,但骨子裡還是個正常的現代人,並不能接受隨意的殺人。
而且就她現在這個體質,怎麼可能壓制住這個勁瘦有力的殺手去吸血?說不定一露出獠牙,就被對方一劍捅個對穿了。
至於一點紅……
殺手怎麼可能會睡熟?輕功高手的腳步聲都無法躲過一點紅的耳朵,更何況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嬌弱女人靠過來的動靜呢?
在她依偎在他肩頭的一瞬間,一點紅雙目猛地睜開,灼灼如火的目光如同野狼一般,閃著慘綠色的光。
然而她睡得正香,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的胸口忽然起伏了兩下,他能聞到她堆雲般的髮髻上的冷香。
……她的身子好冷,冷得幾乎不像是活人。
她這不足之症……已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一瞬間,即使冷心冷肺如中原一點紅,也不由的產生了一種淡淡的惋惜之情。
絕頂的高手、絕世的美人,本就是這世上極其少見的明珠。這樣的美人,本該用萬金供養,披金戴銀、翠袖紅妝,然而她卻註定不久於人世。
伏在他肩頭的美人忽嗚了一聲,似要醒來,一點紅按下心頭的那一點點惋惜,緩緩闔眼,只假裝什麼都沒感覺到。
她醒來,似有些緊張,看他沒反應,又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退開了,那輕搔的羽毛與動人的冷香,也靜悄悄地遠離了他。
他按著劍柄的手指忍不住彎曲了一下。
兩個人並不熟,一點紅也並沒有想與她攀談的意思,兩個人就一直這樣沉默著,直到車壁上傳來一聲細小的機關聲。
一點紅驟然睜開雙目,劍已握在了手上。
車壁之上,開了一個僅能通過手腕的口子,有人推進來一碗水和一碗飯,隨即機關關閉,那車壁上的口子又死死地關住。從始至終,沒有人與李魚有任何的交流。
李魚靠在角落裡,看都沒看一眼那食水。
半晌,她才輕輕地把那食水推到了一點紅的面前,輕輕地說:「你吃。」
她吃這種東西起不到任何作用,還不如留給這個殺手,叫他補足了力氣,好能把那翠羽山莊攪得天翻地覆。
一點紅的目光轉到了她的臉上,並沒有說話。
李魚道:「這食水裡沒毒,他們不想我死的。」
半晌,一點紅才道:「我知道。」
於情於理,這食水之中也不可能有毒,且他是殺手,懂十七八種分辯毒物的法子,他剛粗略看過,的確無毒。
李魚催促道:「那你快吃些東西。」
一點紅忽冷聲道:「你為何不吃?」
美人沉默了一下,道:「我吃不下……」
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難解釋,李魚也並不想跟一個剛認識幾個小時不到的陌生男人交淺言深,只能如此搪塞。
男人表情不變,只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正在此時,原本疾馳的車馬忽然一個急停,車外的馬被驚得嘶鳴一聲,車廂劇烈的晃動起來,角落裡的一盞銀蓮花燈啪得倒下,豆般的火光瞬間熄滅。
一點紅功夫好,自可穩住身形。可李魚這樣的虛弱女子,在馬車急停的慣性之下,竟一下子向前撲去,眼看就要撞上車廂堅硬的底部……
一點紅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眼疾手快的伸出手,一把就把李魚撈了過來。他的手臂肌肉緊實有力,只用了三分力氣,就將她穩穩拉起。
車外響起了短兵相接的聲音,馬躁動不安的劇烈動著,擾得車裡也不太穩當。
李魚身子本就虛弱的驚人,手腳都很難用力,又怎麼能在這種環境之中穩住身形呢?
一點紅許也是看出了這一點,他一隻手還緊握著李魚的手腕,見此狀況,乾脆稍稍一用力,直接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李魚嗚咽了一聲,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他的脊背瞬間弓起,那一節一節的椎骨在慘白的皮膚上撐出形狀,好似一根骨鞭從上到下的劈開了他的身體,透出一種殘酷的美感來。
馬被驚,大車裡實顛簸得厲害,李魚的手指甲就不小心在一點紅的脖頸側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她小聲道:「一點紅,你……」
車外的打鬥聲已停住了,驚馬也已慢慢地安靜下來,車子緩緩地向前,已然平穩了下來。
一點紅鬆開摟著她的手,忽冷聲道:「無事了。」
可是她卻沒有動,一點紅詫異地挑了挑眉,低頭看向懷中的美人。
她的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一點紅的脖頸側。
——那裡有一道血痕,是剛剛李魚不小心用她的手指甲劃出來的。有一滴小小的血珠從那裡滲了出來,殷紅色的血珠與他慘白的皮膚形成了一種極其鮮明、極其殘酷的對比。
而李魚的心跳開始加速。
——從傷口裡,她聞到了血的味道,一種非常溫暖、非常甜蜜的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