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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藥的原料如今已不可考據,只知道其中一味,是在極寒之地結晶的一種叫做「極石」的礦物寶石,這種礦物只有在極寒之時才能結晶成石,尋常溫度之下,會融化成液體,如水一般。①
極石之內,蘊含極其陰寒的氣息,海底本就是陰寒之地,鮫人是依靠自身的妖氣對抗海底的極陰,但若鮫人體內也出現了極陰之氣,則會導致它們身體虛弱,無法入海,只能留在岸上,任人宰割。
玉姣若有所思。
這正能解釋一些事情。
鮫人的本能讓她覺得海洋是自己的家,但是她從那艘黑船上跳下大海之後,整個人卻忽然被一種劇烈的、深入骨髓的疼痛所擊中了,這疼痛令她直接暉了過去,隨著洋流飄到了楚留香的船前,撞了上去,這才醒來,有了後續的事情。
那一股陰寒之氣,雖然被楚留香的內力壓制過兩次,但是卻一直在玉姣的體內,消耗著她的妖氣,終於,在昨夜,她的妖氣已不足以維持隱匿的能力,這才使得妖氣泄漏了出來。
楚留香忽然道:「鷹兄,你剛剛說,鮫人可以落淚成珠,而且鮫珠乃是至寶,有奇用?」
鷹英俊點了點頭。
楚留香皺眉,沉思半晌,忽然道:「餵玉姣吃下這極石秘藥之人,或許就是為了這個。」
玉姣一言不發地坐在榻上。
記憶之中,那個模模糊糊地聲音,的確氣急敗壞地不停質問她為什麼不流淚。
玉姣忽然道:「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事情。」
楚留香道:「你想起了什麼?」
玉姣平靜地道:「那個人逼我吃了什麼東西之後,我就一直覺得好冷……後來他又放火燒我,用針扎我,我實在是不哭,而且自愈能力太強,他才把我扔上那艘黑船。」
但是,那個幕後主使卻並沒有上船,所以後來玉姣才能直接跳下大海。
楚留香沉默不語。
他的拳頭忽然緊緊地攥了起來……他想過有人覬覦玉姣的美貌所以要把她送上黑船,但……這真相卻更加的殘忍。
她的身上,有比美貌更加珍貴的寶物,那就是眼淚,為了逼她流淚,那幕後之人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折磨她。
玉姣是這樣天真可愛的人,只為了眼淚,那人卻要把她推進地獄!若是她沒有跳下大海,若是她沒有遇到自己……那她會遇到什麼事情呢?
楚留香的臉上,那種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不笑時,深邃的五官便顯得有些冷酷、有些薄情,任何一個見到這樣楚留香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現在的的確確已生氣了。
他沉默了許久,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才道:「究竟是什麼人,要這樣對待玉姣。」
鷹英俊只能說:「不知道。」
它是真的沒有頭緒啊!鮫人都消失多久了,這一下突然現身,又突然被暗算,他簡直是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玉姣皺眉,也在思考之中。
她忽然道:「那人是為了我的眼淚。」
楚留香道:「應當是如此。」
玉姣又道:「他將我弄上那條黑船,也是為了要我流下眼淚。」
楚留香道:「幕後之人與那黑船的主人,一定有所聯繫。」
玉姣卻道:「我既然能隱匿妖氣,一混入人群就不見了,那個幕後之人在放我上船之前……或許對我動了什麼手腳,他應該是能找到我的。」
否則,那幕後主使之人,又怎麼敢把玉姣送上那一艘滿是人類的黑船呢?
玉姣其實一點兒都不笨,只是她對人世間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才看起來顯得有些呆呆的。
她的這個推斷,自然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楚留香那雙深邃的雙眼之中,就也泛出了一絲冷光,他嘆道:「所以,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處。」
玉姣道:「唔……」
楚留香苦笑道:「這種等著別人出招子的滋味,實在是很不好。」
一點紅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想起了數月之前,他遇到李魚的事情,那個時候,李魚也是遭到了旁人的暗算,敵人在暗、自己在明……
這種感覺,沒有人會喜歡的。
可玉姣的表情,卻依然很是淡漠,她歪了歪頭,似乎沒法理解此時此刻屋子裡的氣氛為什麼如此的凝重。
玉姣道:「我們不用去找,等著敵人上門來,那不是很好麼?」
楚留香一愣,忽笑了笑,道:「是了,你說得對,我們就這樣,舒舒服服地等著他們出招就是了,我們舒舒服服地等著,他們卻要忙前忙後,到底是誰更苦更累些,還說不準呢。」
玉姣道:「唔……好像是的。」
楚留香笑了笑,沒有說話。
話雖如此,但是楚留香卻不可能真的什麼也不做的。
他這一邊,沒法子調查妖怪的事情,卻可以調查那艘黑船的事情。
無論如何,船都是要從港口出發的;無論如何,遠航的船隻都是需要採購大量的食物的;無論如何,船上總該有許許多多的水手的。
所以,這樣大的龐然大物,是絕不可能在岸上一點消息都聽不到的。
剛好,楚留香有一位朋友,有些能耐。
此人姓海,人稱海老大。東南沿海出海的船隊,十家有八家是他的,剩餘兩家異姓船隊,也得給他交一交好處費,才能安安穩穩的出海、安安穩穩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