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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池噌得一下從水裡出來了,把那片荷葉頂在頭上。
她的本體是一條黑蛇,一條很美麗、卻也很讓人恐懼的黑蛇。
黑蛇張了張嘴巴,口吐人言:「花滿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玉池:委屈.jpg
花滿樓怔了怔,忽然又笑了。
他的笑容也同他的人一樣,如春風一般,只叫任何一件看見這種笑容的人,都忍不住要同他親近的。
他朝著玉池伸出了手,道:「我沒有……不喜歡玉池。」
下一秒,玉池就已化作了人形,她頭髮也濕淋淋的、身上也濕淋淋的,也不管自己會把花滿樓的衣裳給弄髒,就直接撲過來抱住了花滿樓的……腰。
或許因為蛇妖本身就是腰很細的妖怪,玉池對窄腰的愛好簡直是藏都藏不住的。
花滿樓:「……」
花滿樓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有一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如釋重負。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安撫似的摸了摸玉池的頭髮。
她漆黑柔軟的頭髮,也已經全濕透了,花滿樓很愛護自己的花草,睡蓮也需要注意水的清潔,所以這一缸水自然不會髒到哪裡去……可是再乾淨,這也是用來養花花草草的水呀,不可能是完全清潔的。
花滿樓啞聲道:「為什麼要躲進水缸里去,玉池姑娘?」
玉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忽然道:「不許叫我玉池姑娘,你剛剛都已經改口叫我玉池了。」
花滿樓抿了一下嘴唇,非常順從地改口道:「為什麼要躲進水缸里去……玉池?」
玉池嚶嚀一聲,依偎進了花滿樓的懷抱,花滿樓伸出手來,輕輕地抱住了她。
這或許是花滿樓第一次主動去抱玉池。
玉池的蛇尾巴也悄悄地從水缸里出來,這一下她忽然又覺得自己尾巴上都是水,實在很不合適了,所以她沒有纏住花滿樓的腿,只是拽了拽他的衣服下擺。
花滿樓都忍不住笑了。
玉池便開始回答他那個問題,只聽她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這種缸啊盆啊的,就想往裡面鑽,還有那種木箱子,我也好喜歡的……花滿樓,你說我是不是不是一條正常的蛇。」
花滿樓竟然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說:「很是在理,這世上的狸奴,倒是十隻有八隻都喜歡鑽木箱子。」
玉池:呆滯.jpg
她道:「難道你是說,我不是蛇女,而是一隻貓女?」
花滿樓噗嗤一聲笑了,揉了揉玉池的頭髮,道:「非也,我是說,世人對蛇,多有誤解,又豈知我們玉池姑娘的性情,同世人最喜歡的狸奴是一樣的可愛的呢?」
玉池就也噗嗤一聲笑了。
笑罷之後,她又故意撒嬌賣萌:「哎呀,花滿樓,我好冷,要花滿樓抱抱才會好~」
玉池親親熱熱地抱住了花滿樓,好似已全然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不愉快一樣。
花滿樓抿了抿唇,嘆著氣搖了搖頭,只道:「頭髮是要洗一洗的。」
他又用小臂撐住了玉池的腰,要帶著她離開這花廳,玉池伸出一隻手來背到身後去,抓住了花滿樓死活不肯碰他腰肢的手,慢慢地掰開他的拳頭,然後讓他的手掌整個都貼在他的皮膚之上,這才發出了心滿意足地嘶嘶聲。
花滿樓又能怎麼樣呢?花滿樓只能搖搖頭,但是手上的動作卻很穩,穩穩地扣著玉池的腰。
他能怎麼辦呢?他也只能順著這一條可憐可愛的蛇女了。
蛇女一個不高興,就化出原形直接鑽進了他的睡蓮水缸之中,搞的自己渾身濕淋淋的,纏在身上的乾淨繃帶,因為她剛剛化出了原型所以直接脫落了,猙獰可怖的傷口直接暴露在了水中,塗在上頭的百花膏也被水衝掉了。
一從水裡出來,傷口就開始覺得尖銳地刺痛著,玉池只覺得整個背都沒有力氣了。
玉池的雙手摟進了一些,隨著花滿樓的步伐一呼一吸的,她自知理虧,咬著嘴唇縮在花滿樓的懷裡不說話,也不肯再求花滿樓替她療傷。
花滿樓卻像個會讀心的神仙一樣。
他低下頭,溫聲道:「傷口是不是又痛了?」
玉池瞪了一下眼睛,嘰里咕嚕地道:「你……你怎麼知道?」
花滿樓嘆息一聲,道:「你的傷在背上,剛剛躍進水缸,我聽不見你的動靜,想必是已化出了蛇形,蛇形纖細,怎麼掛得住繃帶?即使掛得住,繃帶被水沾濕,也決不可再用了。」
他的語氣溫和,語調平靜之中帶了一點無奈之意,卻是決計沒有一絲絲的怪罪之意的。
玉池怔了怔,猩紅的小舌又探出來擺了擺,道:「……我以為你會生氣。」
因為她出於一種奇怪的本能跳進了水缸里,把花滿樓盡心盡力為她上的藥給蹭掉了。
花滿樓的表情卻沒有變。
他的笑容很輕、語氣也很輕:「花某說了不好聽的話,氣到了玉池姑娘,此事論起來,是我的錯,並不怪你,我何故要生氣?」
他十分清淡、十分隨意,就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其實並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說錯了,他只是對這樣一個女孩子充滿了憐惜之情,至於誰對誰錯——
對錯有時很重要。
對錯有時也不重要。
而在此情此景之下,對錯是不重要的。